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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一篇）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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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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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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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30 02:01:4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褶皱 列车员打开车门前，我已经看到站台上的张天，他的站姿与大学时无异，在出租车里，我与他也没为久别相逢故作欢愉，都彼此沉默着。车停在斑马线前。发动机的震动溜进车厢内。两头急冲冲的人群在挡风玻璃前混合交叉又最终分离，高跟鞋，女人的腿，像流动展览流连亮相，皮包上的金属饰品在黄昏时的光线里熠熠放光。一张灿烂浓厚的阳光从对面一栋直插入云的建筑物顶部初日般漂移而出，在这片深暗而潮湿的空地上投下巨大光莆，刹时间，从行走之人躯壳里溢出的灵魂恰当好处的扁薄成片片随影。他们的身体一面深黯湿冷，另一面却金碧辉煌。餐桌上最后一道菜是清蒸鱼。张天从不吃鱼，几个要好毕业前的聚餐上，就为躲避清蒸鱼，他离开我坐到对面郑月身旁。“我知道你喜欢吃鱼。”他说。这是因为爷爷，他热衷捕鱼，时常把鱼网被散铺在栅栏上晒太阳，会吸引我从阴凉的屋里跑来。透过网眼投在地上，我的影子像蛛网上携两片薄翅的骨感昆虫。望着爷爷，我心里没有疑问。“和其它人有联系吗？”他问。禁止吸烟的牌子就钉在离他头顶不足半米的墙上，红圈里被打上红叉的半根烟悠闲的燃着。“没联系，”我说，“就网上见过面，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你就是这样子。”他说：“喝什么，啤酒。”“不，不，”我说，嗓子紧巴巴的像在生锈：“酒就不喝了，饮料也不要了，吃饭再喝甜的胃不舒服。”“真不要了？”“不要了。”“好，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当警察的？”“郑月告诉我的。”“你和她还有联系？”“EMAIL而已。”我说。那些老同学的电话都被我遗失了。在小城，我每天晚睡晚起，从没按时吃过饭。卧室的门轴里铁锈越来越厚，终于有一天关不上门了。从此我开着门睡觉。附近的盗贼多如苍蝇，我在床下压上一把西瓜刀，有时被噩梦惊醒，还可以抽出来挥舞。墙里面有点动静，乍听像女人哭泣的咽咽声，仔细再听，一定有人试图用手把墙挖穿，总有一天，一个脸面会破墙而露，但会不会整身走出来我倒不在乎，只要坐在床头，保持一个臂力的距离，我就有把握将刀飞出去扎进她的脑袋。当然，来之前我抽出了西瓜刀，却不清楚一睁眼就亮刀会有怎样的惊蛰，但至少该对目及所视之物露个表情吧，我笑了，假如被爷爷看见，一定会要求我放下那东西。他曾经是个屠夫。“没还没毕业我就报考了公务员，这你知道。”他说。“是啊，我知道。”我说，“毕业聚餐上你跟我说起过。你成功了。”“和我是本地人有很大关系，至少我会被优先考虑。但我不明白，一桌子人，为什么没一个想留在这个城市。”“你知道郑月那句口头禅吗？‘搞什么？’哈哈，你还记得吧？我们不会说你们的话，每次去商店买，老板都说本地话，普通话死活不讲。想想，连语言都不通，还呆在这里‘搞什么？’”“算了，就不说这些了。火车上有遇到什么新奇的事吗？”“一路上都晕晕的，老是想睡觉，又怕丢了东西。而且坐在我对面的家伙老是找我唠嗑。”“都说什么？”“能有什么，都是他经历过的。他说以前干过高空擦洗，有一次从天上掉了下来，好在只有3楼而且还被雨棚挡了一下，才保住小命，但摔断了右臂，然后他撸起袖子给我看他的胳膊肘。像拐把儿。‘兄弟，甚莫事儿都没命重要，我算看明白列！’靠，一嘴西北口音，又跟着火车的音乐唱起了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我告诉他...”“什么？”“我爷爷最喜欢这首歌。”“除了他呢？没什么艳遇？”“得了吧你...”“说说吧，你这表情就说明有秘密，快说，快。”“等开门空挡，有个女孩子站在我前面，背着个大大的登山包。她应该和我同一车厢，可没见过她，我老是想睡觉没精力注意别的。”“恩，然后呢？”“我想她能回头看我一眼。”“噢？”“诶！你看我还和大学时候一样那末贱吧？”“嗯，差不多。然后呢？”我摊开双手，说：“没用，你知道为什么吗？人家听着mp3呢，诶呀，我还在人家屁股后面又是咳嗽又是跺脚的，都白费了。回去时，在车上我很想抽烟，但张天不会允许。我包里还有半只大麻。一瓶没开封的可口可乐。一枚戒指。它被塞进卷成团的两只袜子中的一只里，像小型卷心菜里的一颗心眼。“停车。”我对司机说，然后推开门，吐出一团粘稠的白液。张天凑到我的位置问怎么了。“可能烟抽多了。”我说。“看你吐的，还有鱼肉呢，”他说。我发现这一带该是老城区，雨锈斑斑的连成排的矮建筑，无论上空还是地面都漂浮着甜腻腻的雾气，让我更晕了。“我们去哪儿？”“回我家，”他说，“快进来。”直到我们下了车，眩晕也没散去还不知不觉地干扰起视力。阶梯间的距离显得遥远。我需要他的搀扶。他的肩膀已经顶住我的胸口执意要背我，我向后躲避着。“我可以。”我说。我听见他发出一连串模糊的嘟囔声，像在责怪，然后被他更紧的扣住了肩骨。这个力度使我依稀忆起一副相似的场景：阴暗的宿舍走廊，墙壁上的湿气，徘徊其中的空洞回声——像被强光击中后那一瞬间空白里的轮回涌现，却都只是一闪而过。他在门口放下我却找了好久钥匙，直到我听见几声清脆的哗啦声，然后指了指他的后屁兜。“这里呢吧？”“老是忘，”他说着掏出来，挑选时又说：“我爸妈今天都出去了，要不每天一回来按门铃就可以了，你看这左一道门右一道门的。”他略显不耐烦但还是认真地连续打开四道锁两道门，轻托着我如同伤后的右臂，领我进去。“你得躺会儿，你是太累了，去我房间吧。”“哦，好的。”他的房间有些阴暗，对面的窗帘遮住了光线。他让我先坐下。他把床收拾的特别干净，和大学时一样，上面铺着一层蓝色碎格子床单，也许还是当时宿舍那条呢。为了整洁更为腾出空间，被子被折成豆腐块。我坐下来。我感觉出他的异样。我给房间带进一丝莫名的疑惑。他没去拉开窗帘。“你先睡吧，什么时候起来都可以。”他说完就离开了。大约两分钟后，传来小便的声音。这两分钟里我一动未动。他的床没有任何弹性。我想起宿舍里常无缘无故坐在他床上，默不作声的注视计算机台上一只橙色茶杯。一个晴朗的下午，我就这样坐在他床上。他在门外浓郁的阳光里渗透进来，看清面孔时他在向我摇晃一只礼品盒。他坐在我身边，浑身都透露着攀登楼梯后的微微颤息。他把它隔在台上便没再动了。到了晚上时，我才走过去，问他能不能拆开看看。他关了一张网叶接着关了第二张才嗯了一声。我把杯子拿出来时，他撇了一眼，用无所谓的口气说：“郑月送的。”我提起包放在大腿上。我想抽掉那半只大麻，又觉得在这里不合适，也不确定带着火机。我拉开书包链拿出的是可乐，拧开盖子时没想到会有那么猛烈的扑哧声。随后屋子出奇的静下来。外面的张天好象趁我不注意从另一扇门溜到了外面。我咽下两口可乐，重新拧紧放进包里，接着掏出袜子团，散开，银亮的戒子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我弯身去拣它时，张天已走近了床边。  在邻居的门前我侧身站立许久。那一夜我无法忍受墙壁背后恶梦里鳞甲似的摩擦声，果真，从梦中惊呼而起，那可可可声与梦中毫无二至。我翻身抽刀走出去。在隔壁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我也不会破门而入的，因为冲动接着迂回了方向，我的房间，此时身在其外顿时疑惑重重，墙角里，旮旯里，马桶里，空气里究竟堆积了什么？我产生了对光明的渴望。房间里需要更多的灯，窗帘也要拉开，要禁止自己在里面抽烟，我会争得<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房东">房东</personname>太太的同意在墙上开个口子装排气螺旋桨，不过最快速有效的还是离开它。然后我注意到了幽深走廊两头，已有些可辨析的轮廓。不用多久凌晨的阳光会顺着粗糙的墙壁爬过来照亮我的脸。这个时候我会被爷爷用手推醒，脸上干燥的褶皱与他浅褐色的瞳孔在睁眼刹那会让我惊恐。是的，假如时光真可以倒转，我这就退回进房子，重新插回刀，然后在毯子底下期盼一个温和宁静的梦。我是在铁轨旁的碎石头缝里发现的这枚戒子，它太亮了，让人担心任何震都会使它掉进缝隙熄灭光芒。我把它抠出来，捏在指尖对着炽热的太阳瞧了瞧，然后握在手心，踏过乌黑盏亮的铁轨。前面是小城最偏远的出口，它隔壁，火车小站白绿相间的水乡式建筑，在幽深的柳树阴影里，大部分面积被淹没了。后面驶来一辆摩托车，到我一旁时司机折起头盔镜告诉我去车站两块钱。我拒绝了。他掉头原路返回。五分钟后我已在小站肮脏的卫生间，将手伸进包里，掏出的是袜子。我本想把戒子放进钱夹的。 “真亮。”张天从我手里接过戒子坐在旁边说：“我要是能把枪栓也擦得这么亮就好了。你不知道，那些人每天从窗户口递进来的枪里面都有锈，就算你每天都为他们擦，他们也学不会爱护。也许不是他们的错，是气候，这里的天气很潮湿。你来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我要给特警擦靴子，上面都是泥水，还有被雨水泡过的手套，都臭烘烘的。”他用左手把戒子放进我手心里。站起身。“还有，”他说，突然又沉默了，片刻后说：“其实很早开始我就一直和那些大学同学联络上了，隔三差五的我就给他们每个人打电话。还有郑月，我们俩时常说起你。”“说我什么？”“我们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想怎么样？”“平静。”“那就要与世隔绝吗？你重视过别人，尊重过别人吗？包括在火车上你遇到的西北人和那个不回头看你的女生……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搞什么！”那次聚会结束后，郑月把我拉出去质问道：“一条鱼就把他弄成这样！为什么非要挨着我坐下来？还有，那只杯子我是送给你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可他骗了我们两个人，你呢，还那末纵容他。”那天张天醉酒我得架着他回学校。楼道里又暗又阴，他的体重因醉酒似乎增加了几倍。我需要贴着墙壁登楼梯。郑月说那番时的表情一直缠绕着我。此时此刻，当我和张天这样亲密地接触，她的话她的眼神倒变成了提醒。然后我就看起他，像一直观摩着我内心的思绪，他恰倒好处的也看起我，接着，我被他推在墙壁上，像饥饿已久的吸血鬼，他抱住我的头把嘴狠狠的压在我的嘴上，那一刻我最想告诉他，我的头被撞痛了。 我起身去关门时，没在客厅里看见张天。我把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蓝色火机随着掉在地板上。我拿着大麻和火机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窗户是开着的。然后我抽掉了大麻。没过一会儿我开始了眩晕。我的视线正在模糊，知觉逐渐在溶解，我相信一些不真实的印象正侵入进来，融合成一团美丽的幻想。我看见那个西北男人，从3楼掉落时头尾翻转的弧线，一瞬间，他又从眼前冒出来，托着支出骨头的残臂对我发笑。背着登山包的女生，终于转过脸，是的，如我所愿，她有一张与郑月极为相似的脸，声音更如同一人：“一切还没了结呢！”说完纵身跳出去，下面是万丈深渊。爷爷撒出的鱼网，像一片奔向空中的灿烂光芒，我赶紧用手背遮住眼睛，然后感觉身子摇晃了一下，像一根竖立时失衡的木庄。可爷爷，您不是已经死了吗，在土坟里已沉睡了１０年。被他在窗前剖开的牛，从窗户望去，宛如红腻腻的女人生殖器。他转过身，仰头对我耍了几下我的西瓜刀，叼着汉烟卷的嘴重新哼起歌来，“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旋律出奇的扭曲，那磁带准是过于陈旧而生起数也数不清的褶皱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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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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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骠骑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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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31 22:36:41 |只看该作者

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对自身状态的描写，充满了不确定性。游移，疑虑，敏感，同时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那些墙里的声音，几欲破墙而出的人脸，都使得原本逼仄的生存现状陷入更为焦虑的泥潭。而这些无论虚实的“客观世界”都只是“我”自身的投射。按照这个思路，结尾的力度就显得弱了，大麻是终于抽了，幻觉也真的出现了。真正的幻觉让幻觉变得真实无比。从天上突然掉了下来。或者是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墙就真的塌了。多多少少有种得偿所愿的失落。

我看出来了，兄弟们个个身怀绝技啊……
http://fengyulan.blog.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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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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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 00:34:54 |只看该作者

谢谢!你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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