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753|回复: 5

流亡

2 主题	0 好友	77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9-22 16:06:3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当年我大四的时候。”每当有一个小店一张小桌一小杯咖啡还有几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么开场，表情沉着悬河于口好汉之当年勇，如勇者斗恶龙般老套而骇人听闻。而事实是他永远也不会换个说话方式“当年我快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大学生如蝗虫一样多，国家鼓励加大大学生养殖力度，他们是山脚下平原上所种的麦子，密密麻麻，永远也刈不完。他从远处看着自己站在麦田里，风向那边吹他就向那边到，混在在波浪里，傻子一样笑着。风很大，威风八面，所有的麦子只好低眉顺眼笑弯了腰。这里的土地不是太好，不利建设，但我们有高超的技术。他们保留旧楼，在旁边盖上新楼，高耸入云，竹竿一样，我想应该在顶上套面旗帜，这样便可以上报出书了。他并非喜新厌旧之人，却在内心深处相信由来只闻新人笑。这与情爱无关，仅仅把嘴角优美地上扬起来以示带来自嘲的嘲讽。嫩绿新鲜的青年们目光没有丝毫杂质，夏天结束的时间是歌剧的时明时柔的序曲，如轻薄发亮的白色蚕丝飘散，礼堂里的人端坐整齐，他们生活在美好的过去。而我们的时间如北方农村冬天干涸的河沟，早已知晓一切把戏。旧人只哭与己，瓦格纳故意纵声地飘出如歌的欢叫，守夜人都装作欢欣雀跃的样子。礼堂的青砖石板让阴影显出严肃而忧郁的气质，地上有细小的爬虫，忙忙碌碌曲曲折折，或许一个黄昏便已经换了几代，但节奏却从未变过，它们不闻不问自说自话，即使不被外人称作主人也不足与辨。我终于故意在窗外大声喊叫起来：“Bravo!”越是有人愤怒我越高兴。这里的地下空空如囊，什么都没有，没有土没有水，被吸嗜一光。地表如我的脸皮一样薄，承重小得可怜。它上面可以站立大片的麦子，却不能站立大片的高楼。枯黄的田野四季一直是悲惨的色彩，稀稀落落的抽油机坚持不懈地从地下抽取汁液，这些绣红色的机器分布毫无规律，在乱草丛中探头探脑，天空的蓝灰是单调的，干燥的空气是单调的，地面如一面又脏又旧的凹透镜，无尽的边缘往上微微翘起。刚建没多久的新楼不可避免地像淹进海里一样无声无息地往下沉，等大家发现的时候门窗已经无法打开，扑面尘土，外面是鼹鼠的世界。他们只好惊慌失措携家带口的从楼顶的天窗爬到地面。一楼的人最可怜，电梯坏了，他们只能爬楼梯，几百层的楼，遥如泰山，他们爬了一天一夜，都套上了标准的登山装备，最后才丧气的发现自己的努力不过是到了地面。我平时的任务便是等待任务，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保持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和永不停歇的外表，比方说坐公交到半路时再折回头气喘吁吁地回去拿回头时坐车用的零钱，或者计算比较某条路程到底是直接坐出租车便宜还是从公车转地铁便宜，整个看上去满面红光年轻有为。他们永远不能容忍我躺在床上，每次白天我在床上快要睡着时所有人便冷嘲热讽起来，看似说笑实为真言，我的睡眠像飞贴在天花板上的氢气球，怎么跳也够不到。这种制度让我轻飘飘的没有了丁点儿重量，我想我一定是非常虚弱，走在路上时微小的声音都能吓得我魂飞魄散。因此楼陷下去时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那微小的噼里啪啦的摩擦声，外面的墙壁与地下的砂石互相亲昵地碾研，我躲在被窝里大脑轰鸣，我告诉他们世界末日来啦，可是打牌的仍然在打牌，唱歌的仍然在唱歌。谁也不愿意相信我，或者他们都相信，但不敢说出来。我们住的楼层在中间，而且大家都很结实，一个个都颗粒饱满，黄涔涔金灿灿，不费功夫便爬了上去。我故意在后面磨蹭，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终于在他们爬到楼顶的时候回到了床上。我想人类的进化还是有败笔的，如果能像虫子一样整条身体都趴在地上多好，这样想躺着时直接侧身打个滚就行。这样两个愿望我就实现了一半，还有一个是躺着的同时可以吃火锅为生。把所有有待消化的问题都放在同一个办法下处理是个迷人的想法，你可以以同样的手法做好菠菜，以同样的手法做好羊肉，以同样的手法做好贡丸，以同样的手法做好企划，以同样的手法领导和平，就像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东西一古脑儿的在里面全部转干净，白色的泡沫亮洁明媚。地面上有人喊：点名！快点名！人群骚动起来，“到”声此起彼伏，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形式，哪有收麦粒的时候一粒粒数过去的的说法。但我还是不敢怠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点过我了，只好赶紧再往上跑。等我跑到地面钻到人群中间时已经点完名了，我高高的举起手大喊：我来了！我来了！点名的是个不认识的男子，戴着眼镜，我一时之急竟忘了说自己姓甚名谁，喜滋滋地往回走，走到半路才突然想起点名者莫名其妙的点头，像是把我认错人了。我想自己长得还是周正的，虽然走在街上没人给我扔水果掷竹竿，笑起来看见的人也会立刻心软。即使我不笑别人也会冲我微笑，对面的人就是，虽然不是女子。他挽着自己的女友闲步从对面走来，向我微笑点头。我亦报以微笑。有则故事是说一只狗面对一面镜子，狗向它摇尾它便向狗摇尾，狗向它怒吠它便向狗怒吠。那只狗后来得了精神分裂症，成日谨小慎微，梦中也一直对着镜子哭笑。玛索也有一条狗，她对狗过敏，看到毛茸茸的东西便浑身紧张僵直，但她坚持自己养一条苏牧，每天拖着脚步哭丧着脸如丧考妣地溜狗，好不断地提醒自己对哺乳动物的深切恐惧。自我克制往往来自于缺乏自信，而根源是潜意识里过于自信。他们乘坐热气球在两墙紧挨的小巷里往前挪动，因干瘪的气球被人注目而脸红，“作为乘客我们有权力作任何事”——这其中当然包括坦诚公布那些空穴来风，事实上这些热风不是空穴而来，我们的买票钱，都在产生热空气的铛铛燃料里。不管怎么样，她沉溺自己于这种困惑之中并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惑（除了日志偷窥癖者）。那条苏牧虽然缺少羊群，倒也怡然自得，在每棵瘦弱的树下到此一游。我想叫她本名，但却想不起来，况且也害怕叫错了叫成她狗的名字，让她误以为我在和那只毛绒生物打招呼。我叫她玛索。她眉目精致，还未触及眼神，他便被那瓷器般的气质感动得潸然泪下，连空气也静默下来，呼吸如羽毛一样在阳光中飘荡，温暖氤氲在世界的顶端，诗歌的吟诵埋藏在脚下。她凝视起来像苏菲玛索，但苏菲不好听，去掉即可。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你选一家店吧社长。”她说。这可能是个火锅团体，或者社团。“锅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往里面放什么。”我有些内疚，无以名状。“随便挑一家吧。”那只苏牧欢呼一声，摇着尾巴小跑向一家店。我这才明白她不是对我说。这家叫傣妹的火锅店到处都是人，他想不起来傣族到底是哪个地区的少数民族，百思不得其解，忘了没有座位的现实，一张桌子上的食客离席，恰到好处地给我们腾出位置。吃饭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希望自己能够集中精神讲些什么出来，却怎么也无法发挥，我想我开始困了。一块东西卡在牙齿里，肉丁之类，百般忍受之后终于还是拿了支牙签捂着嘴尴尬地挑起来。结果一不小心牙签也卡入其中。在这个时代在自己的身体内放一些尖锐物是危险的，那支牙签像把钥匙，打开了我的牙缝，像一个储物柜一样把一切所食之物统统收纳其中，我的牙缝里卡满各种东西，肉，蔬菜，火锅香料，谎言，卑鄙和无耻。这些东西是口臭的来源，我对自己怜悯起来，以后再也不能和她接吻了啊，我想。“知道么，熊猫其实是一种凶猛的杂食动物，作为政府的象征，他们谎言塑造其温顺善良的可爱模样，并规定熊猫只能吃竹笋。”她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怨妇，并不作答，。所有的女人都是怨妇，她们有足够的理由抱怨全世界的一切事物，一边通过特设的逃生专用道逃跑一边轻松地幽怨。“那它一定很想吃肉。”她顺摸着苏牧毛茸茸的脑袋说。吃完最后一片竹笋的时候我突然累了起来，一下子悠了魂儿的感觉。我只是厌旧了，并没有喜新。虽然恐慌抵消掉了我一部分内疚，她把我认错成了其他人，但我还是很内疚，因为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内便不再内疚且忘了该内疚的原因。看得出来她很伤心。“每个人生来都是孤独的。”她趴在桌子上浅唱。“是啊是啊。”我如老头一样牢骚。回到宿舍时大家正无所事事，看到我似乎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仿佛我每天早出晚归日出动身月下回巢。我依旧非常虚弱，头脑中的虚弱，他们的说话声是魔音攻击，让我心胆俱裂，窗下有人踩碎花生壳，我的脑中便有百蚁啃噬，老人一样害怕惊蛰。（我那时候就已经如此衰老，想到这里真有些绝望。）他们不停地向我说话，我什么也不想，不言不语。这是一个互相比试耐心的游戏，三对一。“神父晚上五对一。”我想起战地春梦，我坚持这个名字。春梦一词是如此的文艺，像是一片白色迷雾的秃枝树林，荒芜而热烈。Father,father当这是个玩笑来听，付之一笑，他端坐在小屋之中，听到什么都可以付之一笑，给人以宽慰的幻觉。“你知道么…”老大说“我不知道”“听说了没有？那个…”“没听说。”“你听我说”正合我意，我喜滋滋地闭上嘴。我想他们一定也是认错人了，他们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那个人有他的朋友相识，有他的工作内容，有他的生活习惯，有他的动作喜好，那些标志现在经由他所认识的每个人强行贴到我身上，像盖章一样，体无完肤。我像一个越狱癖者，不断的想办法进监狱把地图纹在身上再巧妙逃脱，多少年之后身上满是章纹。我开始怀念自己自己胸口的那颗痣，它像北极星一样在晚上给我宽慰，虽然我一直不知道北极星在哪儿，我甚至无法分清南北。他在这儿，那我在哪儿？没有标识的三无产品。“去帮我泡杯咖啡吧。”有人说，好像是对我。我正专心欣赏掉在床上的一只甲虫，我敢肯定它不喜欢像我一样躺着，进化的如此完美却不知利用，可怜的虫儿。它拼命蹬腿打转，我想对一只甲虫而言仰卧起坐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也肯定让我泡咖啡的人也亦错了人，我从不泡咖啡，一切谎称可以让人类神采奕奕的东西都是阴谋，又比如说爱情。再者说，我也不会“帮人”，我对这只甲虫都无动于衷。“去帮我泡杯咖啡吧”，他不厌其烦第一遍又一遍重复，仿佛我是个失灵的电视遥控器，只要不停的按某个键还是会猝然换台的。我侄女家的遥控器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声音按钮会在什么时候有效。我侄女便喜欢在他爷爷睡觉时打开电视不停的按音量+，音量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陡增到100，她爷爷便会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捂住心脏，她在旁边欢快地拍手，这比看电视无疑要有趣很多。那个人依然在不断地重复，仿佛这和抽烟转笔一样能打发时间。我捂住耳朵没有骨头一样游动进公共厕所。在我旁边的人笑眯眯的看我打了个招呼：“来撒尿啊。”我笑，站在那里裤子拉链拉开实位待发，仿佛他的招呼会如如雨后春露般让我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原来我是来撒尿的。他开始和我讨论运动问题，你知道我，我对运动除了吃火锅一无所知，无法回答齐达内和维埃拉相比谁的头盖骨更加坚实顽固，他的目光热切而期盼，仿佛我是中国足球的救星，振臂一挥就能大败法兰西完胜英吉利。恐慌就是这么来的，犹如你走在路上遇到一只猫没有尾巴，心中略微惊奇，接着走下去惊讶地发现两只如此，三只如此,最后终于发现所有的猫都没有尾巴。于是开始疑心莫非猫原本就没有尾巴?但我还不能恐慌，心中满是惆怅，我决心到哪里去，去找一个人，把混乱丢在这儿。他走出厕所前撕下一张广告，在雾气都如此干燥的黑暗里消失，行李微薄。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190457511[/lastedittime]编辑过]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0 收藏0 顶0 踩0

使用道具举报

袁群

634 主题	30 好友	3万积分

渐入佳境

水协委员长

Rank: 8 Rank: 8

发消息

2^#

发表于 2007-9-22 21:41:52 |只看该作者

后面比前面好.如果从后面开始呢?

还有杂念！

使用道具举报

吴海燕

35 主题	0 好友	1597 积分

论坛游民

银河系垃圾总站

Rank: 3 Rank: 3

发消息

3^#

发表于 2007-9-23 14:23:03 |只看该作者

我喜欢这一篇。把语言和意象理得更干净利索就漂亮了。现在这个有些杂乱。

使用道具举报

猫s

2 主题	0 好友	77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4^#

发表于 2007-9-23 15:12:36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袁群在2007-09-22 21:41:52的发言： 后面比前面好.如果从后面开始呢?</div>开始的时候是想写点什么，以便在火车上打发时间。后来写着写着画面就变了，像是看电视换了个台，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讲的是同一个，且主观衔接下去了

使用道具举报

猫s

2 主题	0 好友	77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5^#

发表于 2007-9-23 15:15:53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吴海燕在2007-09-23 14:23:03的发言： 我喜欢这一篇。把语言和意象理得更干净利索就漂亮了。现在这个有些杂乱。</div>没法顺畅啊，没法顺畅，真懊恼。一旦过于执着字眼，意境就开始消散....总是达不到手拖着大脑写的感觉。。。。

使用道具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