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更西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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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br />　　 　 西部，更西部的</p><p>　　来了。</p><p>　　一个小黑点儿在极远的天边出现了。老王和他媳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黑点儿逐渐放大且显现出一个不停在变化的混浊身影。此时，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一阵风，它卷着层层细密的沙砾打在这一男一女的身上、脸上；然后，继续排成一条规则的横线向南移去——在这两个人的身后便是他们的房子和一圈残破的围墙。在正面窗户的位置上，可以看到一层满是尘埃的塑料布。</p><p>　　载着满满的三轮农用车终于翻过了最后一个沙丘，朝他俩驶了过来。老王已经迎了上去，边走边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香烟。他媳妇则回头大声喊叫着，并用手扽着绕在脖子上的淡红色围巾。随着女人洪亮的声音，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从那间破旧的砖房里跳了出来，她先是寻着母亲的声音走出了围墙，然后突然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红围巾的方向跑了过来。</p><p>　　这时，三轮儿已经停到老王的身边。开车人戴着老式茶色风镜，围着一条说不清是啥颜色的大围脖，缩在一件退了色的军大衣里。他双手撑着三轮儿的车把，瞧着眼前这一家三口。老王给他递过去一支烟，他接过来后便别在耳朵上。此时老王媳妇拉着女儿的手也走了过来，只是小女孩总往母亲腿后面躲，以至于母亲也不得不伸手老去拽她。</p><p>　　开车人翻身下来，帮着老王一起卸车上的东西。他俩使劲儿抬起两个用粗绳子绑在一起的大桶，撂在地上。接着开车人又爬到车斗上，挪动着三四个沉甸甸的大包，这时老王忙招呼妻儿来伸把手。他把一个包裹和一个铁桶交给媳妇，女人一只手扛着包另一只手抓着桶盖的边沿，小姑娘则在旁边帮母亲拖着，就这样往回走去。母女二人拖着铁桶，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p><p>　　终于，三轮车卸空了。开车人额上已冒出几许汗珠儿，他脱掉了军大衣搭在车上。跟着取下那支烟抽了起来。他看到老王仍在拾掇地上的东西，便问他：“娃好咧？”老王下意识地仰起头，答应着好、好……然后，俩人不再开口，一个注视着在那里忙碌的另一个。其间，那对母女又回来了两趟，老王也连拖带拽地往回搬东西。于是只剩下了开车人和他的那辆三轮儿。他默默地抽着烟，直到烟头熄灭。最后，所有东西都被搬走了，他重新穿上大衣坐到车上，围脖上挂着那个硕大的茶色风镜。此时老王正站在屋外朝他挥手，他也挥了挥手，接着发动了农用三轮车，掉了个头，开走了。</p><p>　　黑咕隆咚的屋子里，一家人并没有休息。老王媳妇吩咐女儿去照看在炕上哭闹的弟弟；自己蹲在水桶边上往里舀水——那是几个扣着盖子的白色染料桶。她小心翼翼地舀起水，微微颤抖着的胳膊慢慢地向大桶靠去。而老王则在外屋打开一条蛇皮口袋，发黄的面粉已所剩不多了。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瞅着一旁的锅灶，便重新系紧了口袋。在蛇皮袋左边还有一个小碎花布袋，他伸手摸着它，一个个颗粒都仍旧是那样硬邦邦的。走到里屋，他忽然发现炕桌儿上摆着一本很脏的书，女儿一边哄着襁褓里的男婴一边不时翻着那本书。他立刻就火了，上去就是一巴掌。巴掌打在女儿的手上，女孩当即就哭出了声。女人循声而至，又是一场喧闹聒噪，婴儿的哭声更大了。最后，还是以老王垂着头走了出去而告终。母亲一边抚慰抽泣着的女孩儿，一边把那本书放回炕上的木箱子里。然后她抱起婴儿，嘴里哼哼着什么……</p><p>　　太阳早已偏西，静静的沙土陪着那些残垣断壁。老王独自蹲在院子里，双手抱在膝头。只有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荫翳。</p><p>　　灶台上斜放着一个空方便面袋，笸箩里有两张死面饼，大锅随着勺子的搅动不时地升起一团热气。吃饭啦，老王媳妇喊着，同时把三个叠在一起的大碗拿了出来——那上面的锔口儿业已伸展着几条纵向的纹路。与此同时，老王也收拾好了炕桌，中间放着一盏油灯、一盒火柴；刚才挨打的女孩儿盘腿坐在里面，不足六个月的男婴此刻正在姐姐的身旁酣睡。</p><p>　　面汤和饼很快就摆在了桌子上，老王擦着了火儿。油灯顷刻间放出了一个跃动的火苗，它渐渐变大变亮，很快就照亮了对面小姑娘的脸。她两颊那干涩如苹果般的红晕，被笼罩在微弱的火光里；这灯火同时也和一桌的食物一起映现在圆圆的眸子中。就着这盏灯，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晚饭。碗筷被拿走，炕桌连同油灯被推到了角落里，两床被子迅速铺好了，裹着紧紧实实的男婴像一个枕头似的被放在中间，他睡眼朦胧地四下看着：母亲已经下炕去扫地了，比他大的姐姐正举着灯。过了一会儿，父亲也回来了。</p><p>　　几分钟后，屋子里恢复了漆黑的秩序。再过了一会儿，里面就和屋外一样安静了。而房子正面的窗户上——那张蒙着的塑料布，在明澈的月光下，不停地在重复着凸起、凹瘪的动作。<br />　　　　　　　　　　　　　　　　　　　　　　　　　　０７．１１．２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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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铁

<p><font color="#7444bb">其间，那对母女又回来了两趟，</font></p><p><font color="#7444bb">女人循声而至，又是一场喧闹聒噪，</font></p><p></p><p>这两句描写不是太喜欢。</p>

竹管琴弦

东部，更东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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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短小精悍，写了六个礼拜。殚精竭虑，可是越来越没有信心……写两千字都很困难。可又不愿意老是那么饶舌。

生铁

<p>它讲了一个什么故事？想表达什么？</p><p>小说名字是不是暂定的？</p>

吴海燕

<p>很动人。感觉很像一个很慢的短片：干旱、凝滞之中细微流动的表面。</p><p>在长句控制方面，还是有些瑕疵。例如“载<font color="#2b2bd5">着</font>满满的三轮农用车终于翻过了最后一个沙丘，朝他俩驶了过来。”或者“以至于母亲<font color="#2b2bd5">也不得不伸手老</font>去拽她。”——不过这可能和我个人偏爱长句子有关，这种句子得严丝合缝才能华丽却不显饶舌。看这样的句子时我有些挑剔。</p>

李耕夫

每一次找一个合适的称谓是困难的，天下没有合适的称谓。

酒童

<p>读了，两遍。</p><p>说实话,没我的《大河》三章写得好，真的。</p>

凌丁

想起了萝卜格里耶的快照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