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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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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6 15:46:4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一 柳学惠象往常一样穿上法袍，端着架子走进法庭。此时原、被告已经就座，柳学惠用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原告席上的女子面容姣好，一双杏眼水波流转，偷偷瞟着自己。柳学惠不禁暗暗挺了挺脊背，步履越发威重起来。 这种离婚案子柳学惠一年要办好几十件，早已是驾轻就熟。婚姻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柳学惠就是小饭馆的厨师，把这具骨架剔肉、熬汤，再剔肉、再熬汤，直到无肉可剔、无汤可熬，男男女女们便兴味索然的偃旗息鼓。这工作于他来说，绝不比老父亲在地里抡锄更难些。可是今天他状态不佳，扁桃体忽然间好象发了炎，火烧火燎的，语声近乎沙哑，宣布完开庭后喉咙里更象是吞了一只火蝎子，吐不出咽不下。 他后悔没有带一杯水来。 这些天柳学惠的右眼皮不停的跳，夜里还老是做一个从高空坠落的梦。那梦也奇怪，先是在空中飞翔，脚踩在云上跟踩在地上似的，稳稳当当，正自鸣得意时，忽然就从云端摔下，醒来后便大汗淋漓。陆雪芳被他惊醒了几次，差点没把他踢到地上去。后来柳学惠想起十几岁时他奶奶曾经找一个瞎子替他算过命，那瞎子掐指半晌，迟迟不语，在奶奶的追问之下，才道，这孩子于三十三岁上有一劫，怕难消解。时隔多年，柳学惠早把这茬给忘了，最近右眼皮老跳，才想起来。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话有老话的理，柳学惠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也被它弄得心神不宁。 柳学惠低头看一眼诉状，原告的名字叫秦虹，27岁，安徽芜湖人，无业，住在尚书里232号。尚书里？柳学惠知道尚书里租住着许多外地来的流莺，难道眼前这个美貌女子也是朵烟花？他心里琢磨着，脸上却毫无表情地宣布法庭纪律、询问当事人是否申请回避、核对双方概况，然后抬起头来直视前方说，下面进行法庭调查，先由原告宣读起诉状。 秦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说，柳法官，我只有两份起诉状，立案时都交给法院了。柳学惠将诉状从卷宗里拿出来，放在审判台上，说，你拿去读一下。 秦虹轻巧地飞到审判台前，柳学惠闻到了一股浓冽的香水味。 柳学惠其实分不清香水的好坏，陆雪芳虽然有许多香水，但她几乎不用，柳学惠因此保留了对香水的敏感。秦虹身上的味道明显刺激了他的鼻粘膜，一只长长的小手迅如闪电地从他的鼻孔里伸进去抓住了他的心脏，他象一只体格强健的蟋蟀被茜草撩动了触须，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秦虹读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耳朵里发出嗡嗡的声响，眼里只看到秦虹鲜艳的嘴唇在不停地开合，并不断放大，放大，鲜艳欲滴，清香怡人，最后那红唇竟然娇慵无限地张开，一口把自己的脑袋吞了进去。他的眼前出现龟裂的大地和瓢泼的大雨，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忽然一只手悄悄伸过来，拉了拉他的法袍，他晃了晃脑袋，定神一看，是书记员小杨。小杨一脸的关切，轻声问，柳审，你没事吧？ 柳学惠连忙说，没事没事。他觉得自己的下面已然硬了起来，幸亏法袍宽大，才免去了难堪。 他看见秦虹已经读完了诉状，正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发黑的眼圈昭示着她过度的夜生活。他清了清嗓子，说，被告在法律规定的答辩期内未向本院提供书面答辩状，下面由被告针对原告的起诉进行口头答辩。 这时他才去打量被告席上坐着的男子胡天。单论相貌，他长得不坏，颇有几分象李亚鹏，可是那分神气却说不出的惫懒猥琐，还留着两撇令人厌憎的小胡子。柳学惠喝斥了一句，他才极不情愿地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指着秦虹说，你他妈的以为到法院就能和老子离婚了？告诉你，老子这一辈子吃定你了，妈了个逼的，居然敢到法院告我，看老子回家怎么收拾你？ 小杨还没结婚，听到如此粗野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柳学惠再次喝斥他，让他讲话文明些。他不以为然地斜倚在椅子上，象一条被抽去了脊椎的蛇，嘴里又嘟哝了几句坊间俗语。柳学惠痛恨这样的人渣，他总认为一个人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权，可以没有爱人，甚至可以没有亲人，但是绝不能没有羞耻。 秦虹温温柔柔地说，柳法官，你看，他在这里都这么横，在家里更是不得了呀，他又要抽烟，又要喝酒，还要赌博、吃冰，三天两头问我要钱，没钱他伸手就打，我又没有工作，拿什么给他？ 胡天直着脖子叫，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他妈不要血口喷人？再说了，你会没钱，你每天接好几个客人，你会没钱？ 秦虹眼圈一红，眼里登时贮满了泪水，呜呜咽咽地说，还不是你逼的，我又不是动物，哪里禁得起那样折腾？柳法官，我身上到处都是伤，不信你可以看。说着就站起来撩开衣襟露出肚皮，她撩得动作猛了些，隐约露出了下半个乳房，雪白的皮肉上果然有许多或青或紫的伤痕。 柳学惠严厉地说，这里是法庭，不是医院，你快把衣服放下。可是他嘴里说着，眼光却已在秦虹的身上轮了一回。他想，她皮肤真白。这么一想，身体又有了反应。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赶忙把头低下，移开了目光，心里恨恨地想，妈的，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她不过是个操皮肉生意的小姐罢了。 一瞬间，他开始痛恨起陆雪芳来。结婚十一年，每次行房，陆雪芳只允许他采取一个姿势，那就是她在上面，他在下面，并且在做爱的同时将他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有时甚至用牙咬得他遍体鳞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达到高潮。他开始几年还央求她换个姿势，可是后来觉得是徒劳。陆雪芳盛气凌人的处世性格在房事上更加厉害。当年要不是为了留在这个城市，他怎么会和这个女人结婚啊。 近些时候，他常常觉得力不从心，任凭陆雪芳怎么动，他竟然渐渐不行了。陆雪芳为此闹骂不休，执意说他在外面有了外遇。对此他除了懊恼之外无法解释。陆雪芳逼他招认，他不肯，陆雪芳就威胁他要到法院来揭发他乱搞男女关系。他痛苦之极，只好竭尽全力去满足她，实在不行，就用手、用嘴，千方百计让陆雪芳达到高潮。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陆雪芳高潮过后昏昏睡去的身体，生发出无奈的悲哀。他看着天花，觉得自己象个充气娃娃，外面看起来精力饱满，实际上里面已经什么都没了。 尽管如此，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他三十一岁就当上了宁昌区法院民一庭的副庭长，凭什么？还不是凭陆雪芳他老爸在市里的关系。没了这层关系，他柳学惠在C市还算个毬！ 他开始上网，上world  sex . com看黄色图片，看小电影。他开始研究各种进补秘方，淫羊藿、蛇床子、肉苁蓉以及各种动物的鞭成了他的例餐。可是没用，他觉得身体里精气充盈，他甚至补到了流鼻血的地步，就差没有学《肉蒲团》里的未央生将狗的那话儿剖成四瓣镶嵌于自己的下体了，但只要陆雪芳一上他的身体，他就彻底完蛋了。 他在冲动、懊恼交杂的情绪中匆匆审理完了这起离婚案件，直到宣布休庭，他都没有再看一眼秦虹。他心里本来想着当庭宣判的，不知道为什么，好象有个小鬼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牌子站在面前，他目光空洞地朝着前方照本宣科，今天审理到此结束，宣判时间另行通知，休庭。 然后他卷起卷宗，仓惶离开法庭，宛似逃离索比堡的囚徒。  二 柳学惠开着黑色花冠，汇进下班的车流。 街道边的霓虹灯陆续亮起来，夜色真美，但空气里弥漫着烟尘、脂粉、火锅和汽车尾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柳学惠闭上车窗，点了一支烟。车载CD里放着零点乐队的歌曲。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摇滚的。有一次一个和他关系很铁的律师请吃饭，完了带他去迪吧放松放松。或许是受了那个跳钢管秀的女孩的诱惑，他竟然跳进舞池，和HIGH弟HIGH妹们一起作神经质抽搐。那是一种直上云端的感觉，在强烈的灯光旋转和闪烁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条通往天堂的路。他想象自己穿着法袍，象蝙蝠侠穿着黑色披风，飞翔在光怪陆离的城市上空，并在浑圆的月影里定格。 但是仅有那一次。 他是市法院系统的十佳法官，是院领导着意培养的接班人，他需要形象和荣誉。所以他仍然是洁身自好、工作勤奋的柳法官。即使是在一些应酬中，他也是极有分寸的，有他老丈人的关系，他不必去刻意奉承谁，意思到了也就罢了。 他还是个好丈夫，每天下了班后要上菜场买菜，回家做饭。陆雪芳什么都不会做，他老丈人当年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她妈妈给惯坏了，你要多让着她些。让就让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做饭嘛。 菜场里臭烘烘的，而且热气腾腾，把人蒸得象猪圈里的猪，在菜摊前拱来拱去争抢饲料。柳学惠先买了一斤芹菜，然后到肉摊上去看肉。一片片猪腿被挂在摊前，切好的肉块摆在案板上，白得耀眼。柳学惠的眼前忽然闪现出秦虹的肚皮来。他伸出手在一块肉皮上轻轻抚摸，肉皮滑腻而潮湿，有些粘手。 摊主是个高大的妇女，手里拎着一把铮亮的刀，气势汹汹的，好象随时要砍向对方的脑袋，一张嘴一口白森森的牙。要不要来一块，上午刚宰的猪，新鲜！ 柳学惠往后退了退，摇了摇头说，不要。 不要你摸什么摸，回家摸你老婆去！ 柳学惠苦笑一下，想，还是去买一只鸡炖汤吧，方便，有营养。于是朝菜场后面的禽类区走去。鸡、鸭、鹅、鸽子分门别类地关在笼子里，目光简单而浑浊，并不知它们自己的命运，或者知道，却无力反抗。 故意恶作剧似的，柳学惠挑了一只神色慌张的乌鸡，它的毛色雪白，表情比其它鸡丰富。柳学惠忽然想起一则寓言来：有一只猫，听说饲养场有几只鸡病了，就乔扮成医生模样，带上看病家什去探望病鸡。一到饲养场，猫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鸡的病情，而鸡却说，我们活得很舒坦，只要你离开这儿。 柳学惠想，这只鸡一定以为我是猫吧？我象猫吗？在鸡的眼里，人和猫有没有区别？接着，无缘无故地，柳学惠脑子里跳出一句俗语来：哪只猫儿不吃腥？ 杀鸡男子精湛的技术让柳学惠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他放血、拔毛、开膛、清洗，几个步骤一气呵成，片刻间一只干净漂亮的塑料袋子递到柳学惠面前。 柳学惠拎着菜走出菜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钻进车子，发动，打开大灯。灯光象爱国者导弹射向无辜的人群，过往的路人下意识地伸手遮挡强光。这时一个人进入柳学惠的视线。他是个瞎了眼的老乞丐，正靠在车子前方的栏杆上啃吃一枚烤山芋。他的眼窝深陷，仿佛两颗剥开的桂圆壳。柳学惠舔了舔嘴唇，鼻子里似乎闻到了山芋的香味。 乞丐感受不到强光刺目，所以蹲在那儿不动。谁都看得出来，现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别的，只有那枚烫手的烤山芋。他很饿，但或许是因为牙齿早已掉光，或许是因为山芋太烫，也或许是他实在舍不得这无上的美味，他吃得很慢很慢。他的专注神态不亚于任何一个正在做实验的科学家。 柳学惠没有摁喇叭催他离开，他坐在车里静静地看对方吃烤山芋。老乞丐把最后一块山芋皮放进嘴里咀嚼半晌，确定它已嚼不烂后吐了出来，慢吞吞地拄拐站起，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很优雅地从分不清颜色的中山装口袋里掏摸出一块分不清颜色的手帕来擦了擦嘴，然后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以杖探路，慢慢离去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车窗上一片雾气濛濛，远处的路灯看起来象是喝醉了的酒鬼，失足跌落在街边。  三 今年案件特别多，而柳学惠向以办案数量多、速度快而闻名，一天开四五个庭那是常事。说实话，柳学惠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拼命，可是他实在怕闲。没事可干时，他常常觉得自己象一滴置于炉火上的水，随时都会蒸发掉。这种可怕的感觉象条不死的圣甲虫，一有空就爬出来咬噬他。与之相比，陆雪芳每晚的撕咬倒反而容易忍受了。 他有时会上法院系统内部的局域网。有个先锋论坛比较热闹，但他从不上去与人交流。他觉得在那上面闹腾是很愚蠢的行为，是浪费生命。他只去MM秀，看一点所谓的边缘图片，然后在脑子里意淫。不久他觉得这样很无耻，也很无趣。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别的乐趣——不断传一些女当事人来谈话。从形式上看，他的这种行为是合情合理亦且合法的，没人会对此产生疑问和好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谈话对于案件来说其实是毫无意义的，重要的是，空余的时间因此被填补掉了。而这些女当事人跟他谈话时总是靠得很近，并力图让他明白她们在诉讼中是弱者，是受害人，是值得同情的，柳学惠作为一名优秀法官，无论如何是应该帮帮她们的。 柳学惠因此深切地体会到女人柔弱的一面，她们的眼睛里总是闪现女人味很足的恳求和哀怨，甚至有一点点的暧昧，柳学惠因此得到莫名的满足，全身漾满希望、阳光和美好的情怀。 就象今天上午，一个案件撤诉了，时间又空出来，柳学惠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会呆，然后翻开一摞卷宗，寻找可以叫来谈话的女当事人。于是他很自然地看到了秦虹的卷宗。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秦虹的容貌，可是那块雪白的、柔软的肚皮却仍然清晰无比，哪一块伤痕泛青，哪一块伤痕泛紫，哪一块是长形的，哪一块是圆形的，甚至连乳房下那块阴影的形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不过只看了一眼，但他肯定在梦里把那个景象复习了几百遍，如同小时候的一些生活片段，总会不定时地在我们的脑海里浮现，从而获得温习，加深印象，然后隐没，然后再于下一个不明的时刻降临。 柳学惠拨了几个键，犹豫了片刻，把听筒搁下了。他很矛盾：秦虹虽然是他的当事人，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同时又是一只鸡。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把他从犹疑当中解放了出来。他拎起听筒，你好，我是柳学惠。 是柳法官吗？一个的温柔似水的女声通过听筒直接注入柳学惠的耳朵，我是秦虹。 或许是冥冥中早有安排，柳学惠的心蓦然收紧，右眼皮上象装了弹簧急速颤动。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哦，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找您谈谈。秦虹的声音听起来很媚惑。 柳许惠想都没想，就说，对不起，我现在很忙。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他挂上电话，怔怔地坐在那里，手却仍然放在电话听筒上，似乎在等待秦虹再次打进来，可是，电话始终没有再响。 他的下面却直直的硬了起来。 他忽然想哭。  四 雨到星期天还在下，连屋子里青绿色的墙壁都吸满了水分，颜色深了许多。 柳学惠的家住在康宁花苑唯一的一座高层建筑里，二十一楼，站在窗前差不多可以把半个城市收于眼底。偶尔会有鸽子飞过他的窗前，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鸽翅舒展的律动，他有时会异想天开：要是那其中有一只是自己该多好啊。 今天对于柳学惠来说无疑是个难得轻松的日子，陆雪芳单位里组织党员到井岗山考察学习三天，一大早就出发了。柳学惠半躺在床上，用手提电脑写一篇调研文章。调研文章，说起来好听，基层法院有几个人有实力和兴趣搞调研的？不过都是裁缝手艺罢了。可是晋级、升职、评先，什么都离不开它，在这一点上，它与老婆的本质并无区别。 刘庭长过了年就五十五周岁了，按理说，已到了退居二线的年纪，民一庭庭长这个位子，许多人都盯着，柳学惠虽有一定的优势，但毕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所以半点轻忽不得，在中国的官场上，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的例子还少么？ 十一点钟左右，柳学惠把文章写完，又润色一遍，自己也觉得颇为满意，这才起床洗漱。 他有早晨洗澡的习惯。热水冲刷着他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肌体，上面斑驳的伤痕象埃塞俄比亚的孩子张着饥饿的嘴。他又想起了秦虹的肚皮，他不无自嘲地想：她身上的伤痕会不会也是象我这样留下的呢？他一面想一面轻轻抚摸自己的伤痕，微疼中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他闭上眼睛想象秦虹和男人做爱时的场景，男人的手指在她身上划出一条条血痕，她媚眼如丝，身体扭动如虫。 热水包裹住他的身体，他有了反应。他低头看着它，它昂头看着他，似乎在相互讥讽对方的无能。 洗完澡后他煮了一碗方便面权作午餐，还没吃完，门铃突然响起来。柳学惠开门一看，登时愣住了。秦虹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今天化了妆，称得上光彩照人，长发被雨水打湿了，结着一层毛茸茸的雾气，更衬得她娇柔动人。柳学惠只穿着睡衣睡裤，感觉有些尴尬，摆不出法官的架子，期期艾艾地说，你，你怎么来了？ 秦虹手里捧了一束郁金香，对着柳学惠似笑非笑地说，柳法官，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 柳学惠心里想着，法官私下里单独会见当事人是违反有关规定的，更何况，更何况她是一只鸡。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让在了一边。 秦虹环顾了一下柳学惠的家，掩着鼻笑说，你屋子里中药味好浓啊。 柳学惠不知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一只鸡罢了。他的右眼皮一阵剧跳，他闭上右眼，却忽然发现秦虹的侧面看起来很象陆雪芳。他睁开右眼，又不象了。闭上右眼，又象了。他为这个发现而兴奋不已，神色也自如多了。眼前这个陆雪芳是温柔娇弱的，能够勾起他强烈的征服欲望。他体内沉睡的雄性激素在一刹那间苏醒，随着他的血流四处奔突。 他猛地从背后抱起秦虹，走向卧室。秦虹低低地惊呼一声，叫道，柳法官，我要离婚！她半推半就，很快象一根大葱似的被柳学惠剥得精光。大地摇晃，烈火流金。 柳学惠和秦虹做了很长时间，柳学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有力。最令人亢奋的是，他终于可以采取其他姿势来做这件事，他从后面闯进她的身体时如同入室抢劫的悍匪。秦虹职业性很强的呻吟激发了柳学惠积蓄多年的力量，他眼冒金星，开始神智不清起来。熟悉的环境、秦虹扭动的身躯和略带痛苦的喘息似乎幻化成陆雪芳。柳学惠闭着右眼，左眼的眼神逐渐尖锐，脸上发出可怕的青光。秦虹抵受不住，真的嘶喊起来，你，停下，快停下！柳学惠一巴掌抡过去，嘴里喊着，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秦虹散乱的长发和痛苦的表情让柳学惠更加兴奋，他发现那清亮的耳光声响是那么悦耳，他不可遏制地继续用力击打身下的女人。他感觉自己象一台不知疲倦的打桩机，象小时候做爆米花时的那架风箱。秦虹的声音从嘶喊变成了哀求，从哀求变成了低泣，终于那低泣声也渐渐细微下去了。 柳学惠一次又一次飞上云端，那个坠落的梦更加清晰起来。他发现身体下面的女人渐渐变冷并且僵硬了。他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扳转过来，忍不住吓了一跳，那张脸毫无生气，舌头伸在外面，几乎被牙齿咬下一半来，床上血迹斑斑，象判决书上盖坏了的印章。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陆雪芳打来的。柳学惠没有接，他打开窗户，雨丝飘进来，带着鸽哨的亮光。 电话铃响得极其执着，可以想象陆雪芳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气极败坏的模样。柳学惠闭着右眼咧开嘴。他想起在苏北乡下种地的老父老母，想起了远嫁的姐姐，想起了明晃晃的童年，想起了那把被他抚摸过无数次的法槌，甚至想到了刚刚写完保存在电脑里的调研文章。 他一边想一边穿好衣服，他穿的是刚从衣橱里拿出来的干净制服，他连带回来洗熨的法袍都穿上了。 他站到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颇有威严的仪表。右眼皮跳得愈加厉害了。他看到陆雪芳的梳妆台上躺着一把剪刀，他右手拿起剪刀，左手捏住右眼的眼皮向外拉出有一公分，喀嚓一声，他把眼皮剪了下来，有血流出，象虫子爬过他的睫毛。眼球上方没有了遮挡，有一种大放光明的畅快。他回转身，象只动作敏捷的羚羊从打开的窗户跃了出去。 他开始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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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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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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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6 23:33:30 |只看该作者

太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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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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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8-1-7 09:50:53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吴海燕在2008-01-06 23:33:30的发言： 太假了。</div>这是前几年的习作，囿于笔力和传统的语言习惯，把真的东西写假了。谢谢海燕的批评。第一次上这个论坛，很惊喜，这里显然比较纯粹，虽然我自己水平很低，但还是愿意留在这里，希望能够得到提高。另外，对于黑蓝的现状，我有些感受和生铁兄比较一致，生铁兄在《黑蓝小说观察》里曾说：受文联掌控的、类型化的文学刊物型小说在黑蓝是不受欢迎的。太初级的票友作品也很容易甄别，那么，除去这些小说外——能置顶、能登入黑蓝网刊并且“讲不出什么太大缺点”的相对好的作品，则在我看来，是更容易错误地理解黑蓝，最容易误导自己和他人对小说艺术进行理解的危险因素（在这里，“理解黑蓝”与“理解小说艺术”是并列关系，而非递进关系）。例如，重视语言而轻视结构的作品越来越多。例如，模仿获奖作品、作品文风雷同化的作品的增加——这一点很像时尚文学和青春文学的共有缺点。例如，论坛中轻本国古典文学，重外国当代文学的风气——古典文学，它主要关系到对中文这门语言的掌握程度。重视外国当代文学时，其视野又更多集中在几个明星式的作家当中。这的确是真知灼见。如果这里的高手们只在语言、意识和细节上兜转，不能有更大更广的突破，恐怕很容易得到一个小众沙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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