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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上一个母猿跟着我的时候,是在去年发洪水之前。她挺胖的,头顶上有一个花环,张口的时候,有一股腐肉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我们在后冰纪难得的一个春天里交合。天上的云彩仿佛一下子远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巨大的叶脉跟她的身体走向一致,最尖端则是她隐秘的部位。那一天,说不清和我做爱的是一个母猿,还是一片叶子。地上的野草甚至长进了身体里。为了这一天,我们决定给孩子起名叫“树。”
洪水来的时候,我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洪水从天边涌出,一路奔驰而来。赭石色的土地不明就里地欢迎着滔天大水,但大水随即没过它们,没过树梢,没过一切。我看到她抱着我们的儿子“树”,远远地跑过来,企图爬上这块岩石。洪水像一记拳头,把她们母子俩冲走了。
水上还飘过几具尸体。他们的身体都有一个特点,短腿。我想,为了保住儿子的生命,下一次,我将找一个长腿的母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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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心思我一直没跟人说过,那就是我想找一个腿长的女友。她长的不一定好看,但腿一定要长。每次我跟她们发展到一定关系的时候,我总是漫不经心地搂着她们的腰。暗下里计算她大腿的长度。在柳堤,在公园,我的手掌随着她们腰部的起伏,越来越凉,随后离开了她们。
有的高度正好,但随即我发现,她们只是腰部很长而已,并不是真的“腿”长。我需要一个腿长的女人,在深夜的时候,她有力双腿可以夹紧我,这让我感觉踏实。古人说,美不美,看大腿。这真是颠簸不破的真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腿长的女人,这件事成了我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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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她没意见,事实在这儿摆着呢——她不能生育。我们不知道生一个孩子需要多长时间,第二年头上,我甚至把她的一次腹胀当成了临产,但这次希望随着她的几个响屁破灭了。第三年头上,我去山那边采果,碰到了一个真正临产的女人。她的公猿在旁边关切地看着,树冠上的气流凝固了,世间万物仿佛都等着这一刹那的来临。我站在旁边,手持石斧,目瞪口呆。当公猿咬断脐带之后,我上前询问了这位老哥。他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别人生孩子画多长时间,反正他们不到一年就生下来了。
后来,我第二次遇到这位老哥的时候,他也在那里采果。他身边的是另外一位母猿。看到我惊诧的目光,他笑着把我拉到了一边,偷偷地说,为了保证能有后代降生,他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多次播种,降低了风险。“这颗树上不结果,那颗树上总结果吧。”当时,他指着那些果树神秘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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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孩子布置好作业后,我去了小玲家。小玲不在,我独个躺在我们的大床上,随手打开了电视。这才想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小玲家看电视。以前,我只在家里看电视,多半妻子在旁不停的唠叨,洗衣机吵人地转着,我一个台看到午夜,等她们娘俩都睡了,才迟迟上床。
我在小玲家就不,谁还需要电视?我一想起那些毫无廉耻的做爱,就头昏脑胀,热血沸腾。今天电视里正在播放贪官秦桧包养二奶的案件,我的手一哆嗦,赶紧换了台。
二奶。二奶。多么刺耳的字眼。这样的人儿,这样的气氛,这种感觉,这间房子,一个二奶就完全概括了。哦,二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感受呢?只有在小玲的怀抱里,我才感觉到安全。哼,二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包二奶”。嘿嘿,我自己跟自己开着玩笑,也许“一奶”不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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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不妒嫉。妒嫉这种感情在我们那个时代没有,我们那是近生代的第三期,确切地说,是“Plocene”,二百万年以后人们才发明了妒嫉这种感情。就我来说,我是感到比妒嫉更原始的感觉——白费劲。是的,就是白费劲。我白天顶叶扮树,叉鹿斗熊;到了夜晚,我把肉分回一部分,给她们娘俩吃。我睡在窝棚里的最外面,饱受蚊虫叮咬。日夜如斯,年年如此,到了孩子10岁的时候,该跟我一起打猎,为我分担的时候,你猜这母猿怎么说?
“这孩子是我跟山那边的公猿生的,不是你的,现在该让这孩子找他自己的父亲去了。”
我说,“谁的孩子无所谓,既然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了,现在该让他跟我干活了。”
她说,“不,不行。这孩子的父亲是素食一族,孩子跟父亲一个血统,你让他天天打猎,这不是让他犯戒嘛。”
噢,现在知道犯戒了。早干什么去了,怎么我给他吃肉的时候,你不提这个呢。当时,我的感觉就是,这10年,我白费劲了。不,我绝不妒嫉。我知道她有做爱时,给我擦汗的习惯。我也很欣赏她这么干。但是我绝不在乎,她跟别的公猿也这么干。我的感觉就只有一个——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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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嫉妒了!这简直不叫嫉妒,叫疯狂!让人担心自己万一爆炸的疯狂!我发疯一样冲向那对狗男女。从来没打过人的我,此时快意地扇着他们俩的耳光。他们一个躲在被窝里不出来,另外一个抱着我的腿跪在了地板上。
“大哥,你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去你妈的不敢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没有下次了,老子今天要宰了你!”
妻子从被窝里爬出来,滚落到地上。我从来没看到过她这么害怕过,她的眼睛睁得空前的大。“树,树,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她说的是什么,我一句没听进去。很多年前,一个人说过,爱情就是冬天里,两个人在被窝里取暖。而现在,这个被窝里,又塞进来一个人,一个跟我生理结构一样的人。这个人也在从事很早之前,我每天都跟她从事的活动。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厨房找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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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会有一个粗心的父亲说:“不用担心孩子的黄胆肝炎,白日咳,在张飞关羽的时代,没听说过这些名词,那时候的人不照样强壮嘛。”其实他错了,我不知道张飞关羽是谁,反正早在后冰期(post-glacial,距今两万五千年),也就是现在,就有人胎里有病,天生孱弱。很不幸,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打出生的第一天,一直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过好时候。不是头疼,就是腰疼。成年人猿去打猎,没有叫过我。他们嘲笑我,辱骂我。而我,必须逆来顺受,不敢有半句怨言。因为只有这样,我和我的爸爸妈妈才能吃上他们打来的肉。唉,谁叫我是个病秧子呢。
昨天,一个老人猿找到我。他领来了一位浑身挂满肉块的母猿。这位母猿只有一只眼睛,头顶上没有花环,反倒围绕这一圈苍蝇。他想让我跟这位母猿交合。我不肯。
“傻孩子,”他把我拉到一旁,“她的父母是部落里最强壮的一对,猎杀熊鹿无数,她身上挂的肉块,你总看见了吧。你跟着她,保你家以后衣食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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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的最后一年,我有意地接触赵蔷。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难道追求相貌丑的女孩子,就一定为了钱吗?难道只有追求漂亮的女孩子才是爱情吗?不,我觉得追求漂亮的女孩子,那是兽欲。只有婚姻基础牢固,比如经济方面,那才是真格的。
赵蔷的父母都是市里有地位的干部,她的一个哥哥还经营着本市最大的饭店。那天她从奥迪车下来的时候,同学们的眼睛都愣了。我现在知道他们想什么了,他们是嫉妒。看我要留在本市了,看我要有钱了,平步青云了,他们嫉妒!我来自农村,头顶烈日背朝天,本来认为我是大学生了,从此脱离农家了,可没想到今年暑假回家的时候,竟然还要帮助父亲拾粪!我父亲今年都60了呀!
光上大学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现在找工作多难?!我忍心看到父亲拖着病体还在地里干活嘛?是,赵蔷是不太好看,满脸的青春痘。可是听人说,结婚后这些青春痘就会下去。而且我不用为新房担心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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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又有卖古化石的了,我不管真假买了一块放在家里。到了半夜,石头开始一跳一跳的,像心脏的脉搏,对我讲那远古的故事。那些感情,只不过换了花样。他们和她们,从来就没变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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