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费力气》

堕迦

《煞费力气》
                  文：堕迦

一．一个场景
1.“五岁的时候，我看到了她们的妈妈。白乎乎的吊在她们家外屋的窗口，我还看见她们家有好多白的东西，床单，窗帘，枕套，都是白的，地上散着很多很多的报纸，空气很差，很多陌生人的气味混合着....说不好，反正整个都是白乎乎的，好像有人在拍照，我听见克嗤克嗤响，闪光灯照的眼睛生疼，我转身就跑。
我跑回家的时候门虚掩着，大概是姥姥找我去了，我跑回家，就站在门厅里，刚想喘口气，突然发现有人在盯着我，原来她俩都醒了。
不知怎么的，我看到她们醒了，就脱口而出：你们的妈妈，吊死在你们家啦！
还是用喊的。
喊了好几遍。
于是她们盯着我看，或者说在看我身后的什么其他的东西也不一定.总之那种眼神，能把人用刻刀刻出轮廓的眼神，把我与他们之间凝重的空气磨得稀薄，然后不知用什么手段，把我跟她们（的命运）紧紧的，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了。”

一个女人如是说.
说时是在明亮的大型医疗场所,幽暗的私人会所,肮脏的小门诊铺,等等.
女人面色苍白/红润/颤抖/疲倦/奄奄一息.......

2.“那所花园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3.4米高的混凝土制的滑梯。滑梯在灯光下发出惨白的光，那只能是混凝土的颜色了。整个滑梯，都由混凝土制成，就连滑道，都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光亮，滑梯的正对面是一片空地。夜色中那片空地呈灰白色，既没有混凝土涂成的道路，也没有任何绿化，灰白的细沙石静静的铺在那里，就像千百年后被风化的沙滩一样-----其实,那里应当是29号楼,他们的家.

我经常看到，至今也能。”
说时是在宽敞的直播大厅,阳光灿烂的广场,小木屋,情景再现的摄影棚/性心理讲座......
女人红唇/长裤/光鲜/寂寥....
二．一封遗书
这个房间，弥漫着陈年午后的炙热和水泥地厚积着尘土的味道。渗透了浓重的灰尘和昏沉沉的热气,光线阴暗,空气亦不流通,仿佛不曾有过窗户.
大床，白色的床单，窗帘，上面都是灰尘，灰尘太过陈旧，反而不会四处飞扬。
木架的床,抵在靠墙的一头.梳妆台,接近半张的台面上摊满陈旧的化妆品.
另一个房间,有只长沙发，颜色灰暗,矮趴趴的躲在视线之下,仿佛不存在。
大衣柜,两开门,装了镜子,有浅浅的木头雕刻的花纹.
昏暗的门厅,厕所在漏水..
支起饭桌的厨房,饭桌上摆着整齐的三副碗筷,三张椅子,仿佛静止在某个开饭的瞬间.

这个房间,存在于梦境.

下水道传来水声.楼上有人在如厕，声音很真实.即使是梦,我想也应该是牵连了整栋居民,有关上百个上下水管道的整栋居民楼的梦,而这个房间,也许只是梦境的某个细枝末节.
在这个梦里,那两条闪着锡光的管道，或许通往自来水厂，蜿蜒着在城市地下承受地面车辆带来的噪音，一直到寂静的远方，寂寥的水处理厂，一池又一池的水，不同的颜色，最后流到这里，流出来，接触各种梦境里的(蔬菜，水果，皮肤，衣物)?并不存在的东西，再流入下水管道，流出去，跟雨水混合，(如果有雨的话),在地下与上水管比肩，走不了太远，排入小河，小沟，小水流，不再纯洁，(如果梦里因为有污染的话),在闷热的夏季里发出恶臭，繁衍蚊子，而远处那个小水库，一格一格小池子的水，源源不断的经过净化后流进来.......

一个梦,也做的这样煞费力气。

以上,一个女人的手笔.最后一句,字迹不同,象审核,也象批语.
如果说以上文字都是打印体,那最后一行就是手写,出自检查官/医生/丈夫/或者报社总编?
反正,这是一个故事.

三．蹩脚结局
1.“那段对童年的描述出自明亮的大型医疗机构，这个女人是个心理疾病患者，恰好这所名声出众的医疗机构引进了一套最尖端的医疗设备可以根治关于潜意识带来的心理伤害，于是女人作为志愿者的身份参与了这次半拯救半作秀的全程电视跟踪的医疗实验。
电视台无孔不入制造各种噱头增加收视率，甚至在跟踪医疗的过程中出现了情景再现，医疗实验节目做得像一期蹩脚灵异探访片，众望所归收视率奇好。
未经医疗机构允许，未经当事人同意，摄制组探访的女人嘴中所言的那个小区，感谢迟滞的市政工程它果然建在，摄制组欣喜地踏入那个困扰女人二十五年的曾经死过人的房间，房间内的灵异效果让所有人容光焕发，所有一切都同被催眠的女人口述一模一样——连那个幽灵，都毫不含糊的显影在摄像机中。
女人出名医疗机构出名摄制组出名，没有任何人有损失，女人的顿然消失带给医疗机构更多关于心理黑洞的课题，这是意外，他们解释说，女人的消失给摄制组带来了更多插播广告的机会，这是天意，”执行导演说。

那个猥琐的丈夫拿着一纸遗书，站在台下，只说了一句：
“一个梦,也做的这样煞费力气。”

畅销书作家，时事评论者，名人访谈，娱乐茶座，电台，半夜鬼故事频道。

2.“女人从此性压抑，她看见吊死的女人黄迹斑斑的底裤，女人有恋童癖，在私人会所女人神经质的娓娓道来，关于孱弱的小弟弟，关于没胸肌的小男生，那些阳痿的中年男人搂着怀中的雄性伴侣听的异常好味，女人被软禁被真实的小男生淋小便被凌辱，高级会所的小木屋，一切皆有可能，幻觉中她眼前又出现那个混凝土的滑梯，假如没有童年的变态一幕她或许就是个性取向正常的健康女性……”
性学家陈教授推推眼镜，手中拿着充满他单薄性幻想的教义，
教室中满脸痤疮的男生淡淡地，只说了一句：
“一个梦,也做的这样煞费力气。.”

心理学，蝴蝶效应，潜意识，性座谈，性知识讲座，色情网络，H小说。

3.“女人在肮脏小门诊与变态杀人狂心理医生交合，之后医生杀了她，埋在女人描述的那个有混凝土滑梯的小花园下面，百密一疏的是他忘记消掉女人心理描述时的录音磁带，录音清楚的记录了这个小区所在的场所，所以，在我们的细心和努力下终于破获了这个案子……”
不得志的刑警擦擦汗，台灯下握着一纸报告公文，圆一个上级的谎言居然这么浪费脑细胞，他后悔自己大学时没上中文系，他的儿子，那个穿着校服戴厚眼睛的男生端着冷方便面观看他的父亲：
“一个梦,也做的这样煞费力气。.”

侦探节目，蹩脚猜猜看，法治与文学，婚姻与家庭，知音，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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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堕迦 于 2008-11-30 22:42 编辑 ]

马耳

这篇写得是很像一个梦，但只能算得上是一个真实的梦。小说的梦和真实的梦是不一样的，真实的梦很荒诞，而且无组织、无目的，小说的梦也很荒诞，但别有用心却又隐匿不见，小说的梦写好了可以让许多人松一口气或浑身直冒冷汗，真实的梦最多只能让你自己大喊大叫一番。
这篇基本上还是一个真实的梦，只不过你把它记下来当成了小说，虽然它让你感触强烈，对别的大多数人却毫无影响，所以你应该继续思考，写出小说的梦，让别人也能随着你一起在你的梦境中大喊大叫。

亢蒙

作者一直在试图制造一种“离奇”或者“奇异”的氛围，在小说里面添加了很多的指向明显的意象，比如“厕所”、“滑梯”，但是这些形象都很模糊，作者没有把它们临摹出来只是提供给我们一个大概的轮廓。在轮廓外面我们什么都看不到，而作者自己在轮廓内以为我们看到了一切。

堕迦

我觉得吧，我不是在说一个梦，而是在说一个故事本身的可能性。
最后种种离奇都归结为黑色幽默的一句话。

故意写的很烂很松散，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是想有个画面感，第三部分想有个蹩脚广告词的语感。

仅此而已。

堕迦

编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