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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璇觉得自己这一星期比上一星期更热爱左旋维他命C的气味,而上一星期又比上上一星期更热爱一些,张璇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是深深地吸着空气中左旋维他命C的气味,嘴里咕哝着,左旋维他命C,左旋维他命C。
张璇的男朋友一个月前对张璇说,你皮肤没以前好了。过了两天又说,你脸上长斑了,张璇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脸上的斑既没有变少也没有变多,还是跟以前一样多,张璇就奇了怪了,这皮肤真的能看出长了斑,长了多少斑吗,于是张璇嘴里咕哝着,拿了钱包出门,买美白的淡化的养颜的,总之是去斑的化妆品。
店很大,张璇很久不逛街有点茫然无措,站在架子前努力搜索回忆中的化妆品牌子,再同眼前的中文的外文的品牌逐一核对,在久久未搜索出一个结果后才看到这排架子上的“身体保养”小牌子,张璇想着真麻烦,转过架子后面一排一排地看小牌子上写什么字,在看到“脸部用品”之前先听到了导购小姐热情的声音“小姐你需要什么用品吗,要不要看一下这款乳液”
站在一整排“脸部用品”的架子前,张璇转过头问导购小姐“你们有海飞丝的面霜什么的吗?”
张璇稀里糊涂地抱了一堆她之前从来没听过牌子的化妆品回家,在导购小姐连珠炮般的“我觉得您的脸部需要滋润一下,还应该做下修复”等等的轰炸之下,回家后才一个个看包装上的说明,发现最后用来“淡化色斑”的用品只有一样。张璇打开包装一看,发现是好像注射液般的棕色小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张璇打开盖子一闻,是奇异的强烈而甜美的味道,张璇想这是什么味道,赶紧盖上了。
张璇每天对着镜子擦一点液体在脸上,液体擦上去辣辣的,热热的感觉,像在烧灼,张璇想没斑了就不用擦了,也就不在意。擦上之后走到哪里都有奇异的甜美味道,同学们都说张璇你什么香水这么怪,还洒香水了来,张璇说,我去斑啊。
每天张璇都照镜子,总觉得脸上的斑好像少了一点,真的少了一点,是真的少了一点吧。张璇的男朋友还是说,你脸上又长斑啊。张璇说,我在用去斑的化妆品啊,我觉得好像少了。
那天张璇的男朋友和张璇从水房打水回来,张璇觉得脸上的左旋维他命C的味道都飘散到空气中,又甜美又强烈,张璇深深吸了一下,听见男朋友转头说,张璇我俩还是算了吧,我总觉得你脸上皮肤太差。
第二天上早课的学生无不在抱怨地上怎么那么多水瓶胆碎片“搞什么来,路都不好走了,绝对不止一个瓶”
张璇不去上课了,男朋友从他俩一起住的房子里搬出去,房子里就剩张璇一个人,张璇不再擦左旋维他命C,而开始思考为什么有维他命C,它为什么要分左旋右旋,它左旋是否就是为了要给人类擦在脸上去斑用的之类的问题。张璇想了这个问题一个星期,在做梦的时候也在想,那天在梦中突然想到了答案,张璇一翻身,把床头柜上的棕色小瓶碰翻了,清澈的液体流出来,气味又甜美又强烈,张璇在睡梦中都能闻到,以为自己进了奇怪的花园呢。醒来后发现小瓶打翻了,张璇想着答案,赶快找了张纸记下来,在纸片上写着:
为什么有左旋维他命C,因为人也有左旋式的和右旋式的,左旋的和右旋的同分异构体是不能在一起的。
写完之后张璇吸吸鼻子,发现这甜美的味道很强烈很好闻。
张璇生病了,冬天很冷,张璇病得更重,一天晚上张璇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小瓶又被自己碰翻了,空气中都是左旋维他命C的味道。热水袋已经冷了,张璇浑身冰凉,手脚打颤,觉得自己快死了。空气中都是甜美而强烈的味道,张璇深深吸着这味道,想起自己和男朋友的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一起逛街,第一次一起吃棉花糖,以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分手。张璇觉得空气中都是天使唱圣歌的声音,她觉得自己一定快死了,还觉得这甜美的味道从未有过的强烈,张璇一仰头把剩下的小半瓶维他命C全部喝了下去,她有个奇怪的想法,喝下去自己也会变成“左旋的家伙”这是张璇自己说过的。
三天后的医院,医生写着鉴定书,抬头对学校的人说着“只是感冒,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维生素C中毒,那个需要很大剂量的啊。”医生写完了,把钢笔在墨水瓶里蘸一蘸,签上名字,于是医生和来人都站起来。
我们如同左旋的维他命C和右旋的维他命C,相似而不同,注定无法在一起,但是你是否知道,为了你,我可以甘心重构结构式,改变分子轴方向,重写无数方程式,最终成为和你一样的右旋分子式。
只是不知道,那时你是否尚在等我?是否仍是和我一样的右旋分子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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