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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一下,《猫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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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3 13:42:3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小说《猫冬》

她1
老贺戴着面具,上面绘有无数笨拙的彩色线条,像一堆堆拥挤的虫子,五官区域却令人联想起拉美神物。一口乌亮的火烧石缸挡住了他颈部以下的躯干。石缸里有六条金鱼。他蠕动着嘴皮,她则一直将手放在缸壁粗粝的纹理上使劲摩挲。一根乳胶管插在清水中,和十月份在前夫卧室里被使用过的看不出有什么两样,胶管的另一头插进了水产店毗邻正门的一盆浅钵里,屋檐上方延伸出来的雨棚卷帘在那儿投下朦胧的阴影,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钵里静静地潜着,帘的边沿处缝着两层肥肥的花边,一波波,一瓣瓣,很舒展的样子。
“……太太像往常一样,带着猫来给我开门,嘴里说着‘我们娘儿两都等着你呐。’但当我看见她时,别扭死了,”,老贺皱皱眉,接着说道:“我觉得,我看见的是两只猫站在眼面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她垂眼去瞧缸底边缘处的刻迹,同时向较为明亮的位置略微挪了挪步。
路边有只白猫正挥舞着前肢给自己洗脸,动作神武明快,一位老太从旁经过,弯腰拣了揣进大购物袋里。老太盘了个整齐滑溜的发髻,一把长发丝缕不乱。那猫在袋子里叫唤了一下,“啊。”,老贺低叹一声,望着她搓动了下双手,感到一个原本蓄势待发的冷颤从尾椎融进血里,消失了,“想要那样的么?”。“入冬了,短毛的更好打理些吧。”,仿佛为了确定这些日子的确又降温了,她望望云,和自己素白的手背。“这是样品。”,老贺忽然从鱼缸上方递过一剂针,“皮下注射。”。
云很稀疏,点缀在昏黄的天上,像浸润在香油中的白腐乳,某些屈折轮廓也像漂浮在武汉长江上的,历经撕扯的一张张人皮。
老贺觉得这类景象往往是厄运的先兆。


她2
我经营水产店不足两月,最开始从老贺那里学会的是通过乳胶管给两个不同的容器交换培养液,这样的管道看似寻常,制作起来实则颇费周折,幸运的是那尾奇怪的玩意具备某种生物学上的自主功能,这功能便能轻而易举地使液体更新,这其中复杂的状态,细节都是老贺独自养育的儿子告诉我的。初识那一天,我听见几名穿着长衫长裤的学生在店外唤他,“贺!”。他也穿着和旁人一样的校服,只是看上去更蓝,蓝得就像藏在枕头下的幻想,衬映得脸庞如同白纸。
第二次见到他时,我俩将脱下的外套和棒针毛线裤搭在靠背椅上。那个季节,巷子里有许多男青年穿他的那件深蓝色涤纶棉服,青年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肤色彼此相差得也远,但外套竟是一模一样的,看得真让人心惊肉跳。只是不知道在多年以后,我还能否在街上偶然地撞见这么一位穿这件衣服的男人,如果会,还能想起这些事来么?

和在邮件中一样,老贺在床上也总是使用一个固定的简名称呼我,“窈,为何不挪过来些。”。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曾经结识过一个名字中带“窈”字的人,当然,也可能不是人。每周我都会在计算机上用简单的软件画“窈”的模样,之后有空时打印出来钉在墙上,久而久之,当和老贺做时,他眼前便尽是各种各样的“窈”的画像。夜晚九点钟的窗外,总有从电视塔顶放射出的镭射光在空中激荡,直至将天边一些稀薄的蓝雾扫射成一匹漫长的蕾丝。

她1
晚上她又来到水产店,忽然想买鱼。店里亮着盏网娄灯,悬垂式,细腰肥臀,真像一只上吊的丝袜。月亮呈现在远处成年洋槐的树枝中间,颜色及光泽让人想起一枚用得很旧的五角硬币。一个女人贴墙坐在一排体型相同的玻璃缸旁,缸身方方正正,并列安放,一直通向灯光未能通达之处,看不清总共有多少个,几抹灯光好似泼溅出的蛋清般映在上面。远看那女人似乎很不对劲,少量似血浆的脓流物凝结于嘴角附近,待她迈入店门,才发现女人左手捉着枚极为多汁的卤蛋,已吃了一小半。下午与老贺碰面时所看到的那盆钵已被人从原处搬走了,只留下一滩水渍。那根乳胶管孤自耷拉在地。“白天放在这儿的那个钵子,”她指了指水渍,“哪儿去了?”。女人抬起头,与她双眼直视,带着抱歉,拘谨的笑容回答说:“死了。”。就在那个时候,她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死去的是个自己认识,但又不大熟悉的人,比如很早以前的某位恋人,姓曲的,那人确已在四年前在象牙塔里自杀身亡了。“还是你只喜欢那个钵?”,问完后,女人仿佛迅速在心里做了个“这不大可能”的判断,“这些缸里还有不少品种,你不妨看看。”。
姓曲的人,她想,已不大多见了,但并不像当年觉得那么新鲜,不自觉地在心里想象对方的气质,模样。曲是大学时期的同院师兄,当年入学考试前曾辗转托室友向其借过专业课试题。到手的考卷上有淡淡的温度,触感类似煮好后在窗台搁置不久的鸡蛋,直到后来落榜了才在无意间知道初见后便被对方迷住了,绝对不敢见光地,蜷缩在家中的储物间里做她的纸偶,还装订着一双双纸翅膀,任凭母亲在外用缠着芥末色藤条的拐杖用力敲门,催他出来吃蒸好的鸭蛋。落榜多少令人失意,再加上他至少腼腆,许是因为这些,她似有若无地与他攀谈,并终于在一个半月后的某周四,以去小旅馆开房过夜的方式展开了生命里的第一段。她曾经在日记中写道,和他一起出现在旅馆门前令人感到某种“guilty pleasure”,现在她已经成功地忘记那经验代表什么。不久她跟随父亲迁往外地,只给他留下了一副白手套。五年以后得知对方自杀身亡的消息时,她正手持装着两双吊袜和几袋速冻食品的超市购物袋,站在秀荫街的入口处买一杯香草奶昔,那名长满雀斑的服务生心不在焉,递给她满满一杯猩红的草莓酱。
回忆逐一散开,仿佛很应景似的,水产店外的马路上驶过一辆宣传车,车棚顶上架起一座灯箱,似乎是某个白酒品牌的流动广告,投在墙壁上的光晕亦一簇簇迅速闪过,尚未顾得上回神,一双猫的眼睛,绿灿灿的,也跟着蹿了前去。她的视线延着玻璃缸丛向店的深处轻轻触了一下,尔后带着胆怯的神色对女人说道:“我就要第一只缸里的吧。”,女人扭过脖子,黑黝黝的眼珠子往身旁的缸里瞧,然后用收银柜抽屉内的短柄网给她捞上一条红白花纹的大鲤鱼。
    鲤鱼又大又厚,而且黏糊糊的,结账之后,她抱着沉重的钵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她2
   我不明白老贺为什么要杀死它,无论我多么勤奋地想,坐在公车上想,一边想着一边注意到坐在前面的男人,那是去通院寺的路上,穿普通夹克的男人,却有着不同一般的举动。他的双手揣着一口塑料袋,袋子搁置在他紧张并拢的大腿上。车上人多,在重重遮蔽之下,从我的角度看去无法确知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但见他手捧袋子哆嗦了几下,紧接着又是几下,不知为何,我甚至能听见塑料被撕拉的声音。起初我认为他身体有病,可能是携带祭品去庙里还神的,不然未免过于神经质。几站过后发现原来是鱼,趁着站在中间的人在小天桥下车,我看清了,塑料袋里装的是一种寻常普通的小鱼,银鱼吧,应该也叫白饭鱼,是一种喂猫的湿粮中常见的原料。他间或抖动塑料袋是为了查看鱼群死去没有。
    小银鱼可真多,像一堆碎玻璃。
在对老贺为什么杀生的自我探究中频频碰壁的理由或许只是不敢面对,因为被杀的那尾东西是每次联络小贺的借由,我得询问他关于生物,化学的种种疑惑,他在学校时主修相关领域的专业,眼下正在一个医药公司里当研究员,对于他的专业和职务,我始终没确切地询问过,许是因为仰慕之情太浪了,摇晃得我不知所以,以至于时刻警醒自己保守一些,遇事方不会失衡得太厉害,所有事情都有可能招致失败,这其中自然包括亲热,还好和他的那几次,只要谨记被动,我总不会错得离谱。说起小贺,他在天台上指着裸体海参懒洋洋的样子,可真让人面红耳赤啊,叫人恨不得立刻沿着防火梯向下钻进某道墙缝里,只是伸长胳膊捧起一颗被幸福的大火越烧越小的心脏。他将半个身子隐在窗帘里,低头查看李施德林漱口水的成份时,也着实叫人感到美梦成真啊,我们的整间卧室宛如厚实柔软的云层中的一个小单间,而外面只有墨玉一般的诗歌和卤鸭一般的星辰。如果老贺知道了我们背地幽会的事,会实施惩罚吗,但他是不会知道的。我坐在公车的末排座位上思念着,忧虑着,也毋宁说是在憧憬着,忽然窗外缓缓掠过一只灰白色的鸟,嘴是方的,昂首挺胸地降落在站牌上。鸟身后是一幢外墙上铺满了苔藓绿镜面,装潢陈旧中庸的大楼,一匹红布倒垂下来,上面做着广告,“今聘成年女性被试,详情请接洽智力玩具开发部。”,这个广告因其提供的信息颇为隐晦,多少有些引人注目,我想起自己的两次智力测验成绩均无脸见人,但自幼年起,家人就不仅不觉得我愚笨,反倒总是流露出一幅幸好我的脑子总算好用的神情,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有一天,譬如早春或是晚秋,身上穿着保暖内衣,外面再套一件服帖合身的毛巾棉外套,一只猫弓着背,悄无声息地接近我,在距我不足半米之处猛然直立,突击,用握在手中的斧头将我的头一举砍下,干净利落,那时,我肯定感到神清气爽极了,这么些年来单凭幻想也能即刻觉得身体松快不少。猫呢?那名凶手,同时作为恩人,它会不急不缓地,带着极好的条理逐步舔舐干净粘上身的血和脑脊液,然后回到位于武汉港旁边的江岸宠物市场内,那里正在召开一个盛大的联欢会。

码头上,一艘船正对另一只船说着什么贴己话。六十几只猫聚集在肮脏的黄泥路上用大塑料碗和不锈钢勺分享着扇贝汤,以及金枪鱼芝士。有狸花猫,奶牛猫,美国短毛猫,英国短毛猫,苏格兰折耳猫,泰国的暹罗,但是没有来自阿比尼西亚的猫,也没有带着“东方情调”的俄罗斯蓝猫,流经武汉的长江江面上从来不曾见到过它们的身影,即便是在极具尊严的,忧郁的冬季。

她1
老贺给的针剂不敢用,她像小孩子一样怕疼,又也不怕,她自己还在念幼儿园的时候,让同伴用带有尖利边角的铁器责罚自己的背,啤酒瓶盖是被最早实施的刑具,她们管那叫盖章。“不许动,我们必须给你盖个章。”她自己是看不见的,却能够想象那些刻痕在皮肤上几组交叠在一块,部分边线沿相反方向延伸,繁复的几何景象看上去就像不断变幻的肉色万花筒,叫喊了,或哭了的要被其他女孩推倒,上身被欺压在桌上,四条细腿儿垂着,时或有一只淡粉色呀,天蓝色呀的小鞋子掉在地上,在上方的同伴假装自己是男人,两具耻骨隔着薄薄的棉布来回磨砺,直到两人都觉得疼起来才心满意足地把位置让给一旁围观的其余人。伤痕的逐渐消褪总令她不舍,平时膝盖上,大腿上由于碰撞而引起的瘀青同样让她珍视万分,然而成年以后,每当看见女人由于情感的缘故而虐杀了自己的身体,留下道道伤疤时全然不觉得有什么别样美,更不羡慕,只感无趣。
鲤鱼已养了几天,肥得更厉害了,她在燃油取暖器上支起一架内置加湿器的塑料板,盛鱼的钵就放在上面。取暖器日日夜夜开着,也不见钵里的变成鱼汤。以往冬天的时候,她记得家中的猫时常在风中用力吸鼻子,直到浓浓的鼻水全部涌进眼睛,分成左右两个部分在两只眼睛的内角凝聚,活像两条蠕虫,浮现着青白色的月光,然而,在记忆中最寒冷的那年,她自己鼻尖,耳朵上的冻疮在夜晚都迸出水来,将皮浸泡得皱皱的,稍加搓揉便破了,数日后结出像山楂一般红的血痂,那时她已成年了,因猫不辞而别,远走他乡而得以长期体验独居生活,伤口令她没法外出,只能在网上获取一切日常所需。一天傍晚,敲门的是位和她一样饱受那个冬季折磨的快递员,全身也都挂缀着山楂红,每隔三五寸肉,譬如说面额,还有腹下羞涩的刃,他们睡在地板上旋转时,她一直在心中轻唤欧洲某制表厂的名字(那间工厂以所在位置以极为疏落的日照而闻名),快递员的领带夹,插在上衣口袋中的钢笔,手表外盘都在旋转中掉落在平坦光滑的地面上,变成了一面面镜子。
她对炎热的夏季缺乏记忆,对夏季里粘稠,浓重得仿佛永远划不开的一切亦无法形成印象。即便傍晚放学后,无意间仰视在滚滚红日的衬映下,路灯朦胧的光晕中,一两只大型甲虫熊熊燃烧,她也只感到一阵似失重的快乐,又好像一些极冰冷极冰冷的东西缓缓流进了心里,为了抚慰她焦躁,幽愤的童年。因此,她只能等待别人去告诉她,热并不可怕,而重是生活继续前行的必需品,十七岁之前她身边又没有这样的人。从前,她总是将洗澡水的温度调得过高,同时在生理上厌弃在音像店里,菜市场中偶遇的胖人。终于,某一年的夜晚,那时距离她获悉曲已死亡的消息尚隔五天,一位自称姓楚的五十岁男人将在滚烫的水中浸透的垫絮,被褥将她裹住,她就这样蜷缩在水里,感到热的力量压得她呼吸不畅,胃液翻滚。她的皮肤开始发白,并且产生大量的褶子,男人用视线记录下这一切变化,他坐在床头对她哼唱摇篮曲,并且轻声念出自己母亲的名字。她记得他用一种孩童般灿烂而绝望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发,她的肩,她看得不十分清楚,觉得男人似乎在啜泣,一阵酸水从胃里溢出,奔涌出喉管前她将头也埋进了湿重的被子里。

这会儿她打开卧室里的台灯,看见在靠床头的墙壁上一轮淡橘色铺洒成型,饱和度均匀,弧度完美,就像半圈经过稀释的日暮,她背对房门举起一根食指,束状阴影落在橘光中间,这样就像猫的眼睛了,她转至门后,从羊呢大衣的口袋里取出针剂,接着来到床头,将针管放在灯下仔细端详片刻,药剂透明,她捏住针头,朝左右稍加施力,针安插得很松,她停下动作,静默地望着透明药剂中的气泡,片刻过后她重又捏住针头,直接拔取了下来,药剂不慎洒出一些,溅了一丁点在唇角上,“喔!”,她站在原地呆呆地叫了一声,眼珠子瞪得溜圆,舔舔嘴皮,然后像古人举酒杯般双手握住针管,将药剂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这些原本被安排用于皮下注射的药皮下她看见了一只猫的分割的成长史,比如一个黑色的倒三角形鼻尖逐渐成长为砖红色;一些生长在腹部的虎纹随着躯体的增大断裂成许多段,躯体逐渐愈加肥厚,那些线纹随之进一步分裂,最终变成了一团团的豹点。在幻觉放映的最后,一个男人猫着腰站在一块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进行屠宰,她认得男人脚下的那盆浅钵,正是那日放在水产店正门旁的那盆,他一边举斧砍剁一边就像只畜牲似的喘气抽搐。她看不见那东西,但感到一旦沾上它的血就将永远无法洗刷掉了,血迹不会像早年的那些伤口一样随时间消褪,所以她安静地瞧着,心情却像准备谋杀所有观众的电影放映员一样悸动。

她2
小贺约我去动物园,“周六或周日下午吃过午饭出发。”,他在邮件里说的话让我不敢眨眼,默默揣度着他在写信时攥在手中的银器,两端呈现经由化学反应后的黑色,在电脑桌四面各放置着两台大型机器,蓝青色,虽说尚没有生锈,但也已呈现出陈旧的迹象,黯淡的指示灯透露出一派老态龙钟,仿佛已不堪一击。实验室的门敞开着,门口垒起两口大纸箱,边角处残留着污水浸润过的痕迹,里面装着一两支附着灰尘的试管。尼龙窗帘慢腾腾地在风中打卷儿,微微扬起室内的药粉末和血腥味,他坐着,作为唯一一件新鲜,干净的摆设,他灵活地敲击着键盘,体内进行着静谧的能量代谢,同时心算着书中某页内的方程式。
我们终于来到动物园。薄雾笼罩在树的针尖上。我们都没有背包。在湖边湿冷的小广场上,还是那些鸽子笨拙地站着,把塑料发条小心翼翼地捂在腋下,以免叫人发现。“这是一面圆湖。”,因此我们沿任意一端出发,最后都会回到原点。一路上我们将遇见猴子,猴子们的手臂挥动起来,飞快地替彼此染眉和发;遇见犀牛,在我们打呵欠时,它会躲在我们身后假笑,那时的声响就仿佛在犀牛厚实坚硬的皮下种植着无数小飞轮;我们遇见了袋鼠,袋鼠说:“我蹦!”,我们说:“嘣嘣嘣,嘣嘣嘣。”;哎呀,我说我们还要遇见长颈鹿,因为它悠长乌黑的扇睫真性感,它的舌头仿佛是一直从肚子里伸出来的,有人在长颈鹿面前接吻,解开后用濒临高潮的眼神对望,天边一对儿黑影双双纵身跃入乌云中。
我们终于来到动物园。
小贺讲述发生在家乡的传说,一个叫做侏儒的县城,跟随他的音调,我看见无数线条,它们时而有序,时而凌乱,时而相接,时而被更多的线条阻隔,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动态切换中一幅幅图画被拼凑,令人不寒而栗的午夜凶杀,缱绻缠绵的情欲纠葛。小贺的头发被风吹得像两堆侏儒县的麦草垛子般。
“我的爸…”,小贺说:“我的父亲,他不是人。”
“这是我的母亲。”,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中取出钱包,展开,一名幼女的照片夹在里面,瞧去至多五,六岁。
我一直维持沉默,起初是因为自己并无历史可以交换与共享,后来想询问为什么照片里的人还这么年幼,可是一转念的工夫,不仅被当时还是一名儿童的小贺母亲的脸所吸引,并且也被小贺本人在瞬间溃散的瞳孔所迷惑了。

“你有一双和她神似的眼睛。”不是的,这不是小贺在说话,我掀开被子,空气中似乎飘散着白日从动物园带回家里的气息,在一阵糜烂的屎尿味中,老贺穿着一件驼色开司米背心,一条同色竖条纹长裤出现在门廊与天花板间的缝隙里,他的脸色看上去丝毫不因过度蜷缩感到任何苦痛。“小贺没有告诉你吗?他也是知道的呀!”,他接着喊道,身下的床这时振颤了,急速向后飞驰,带着我穿越道道高墙,最后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的眼睛适应了许久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大笼子里,忽然笼门被一只灰黑相间的大猫用前爪拨开,猫进笼后缓慢地直立起来,我深呼出一口气,身体紧依在逼仄的笼角里,然后果真在猫的肩头找到了那把已梦见过无数次的斧头。

我们终于来到动物园。

她1
今天立春。她再次来到水产店寻访老贺,店的陈设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那口庞大的火烧石缸没有了,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滩液体,应只是水吧。店内起初没人,她朝着依旧黑黝黝的过道深处张望,过了一会儿,一张柔软扇动着的复写纸似乎正向外行来,她定睛注视了片刻才发觉那是一件极蓝的衣服,一位肤色白皙的青年站在过道口,双手端着一盆熟悉的钵,钵里盛着清水,别无他物,水荡着细小的波澜,呈螺旋状一层层向外壁推延,似乎还能隐约听见水流间的碰撞声,既清澈又温柔。
“我来找贺先生。”,青年听见她的话后将头向一侧微微歪了歪,并没有说什么。“他不在吗?”,她继而问道,青年的头歪得更厉害了,几乎与地面平行,忽然,青年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噗通一声落入钵中,溅出的大量水花在地上倾泻,加深了原本便存在的那一滩滩水渍。她忧惧地面对方才发生的这一切,无头的青年并没有要跟着倒地的意思,相反他将钵挪到一只手中,接着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过道的深处,并侧开身子,以此示意她进去。沉在钵底的头颅被水浸过后更显得白了,简直似乎发出光来,和店外街道上方的天空交相辉映,那效应如此盛大以至于她的眼睛感到不适,并未多加踌躇,她也略微侧起身体,朝青年手指的方向走了进去。
过道的边线上依旧成列摆放着玻璃鱼缸,许多形状,大小不一的鱼类在水里蠕动着嘴,一张一合,仿佛等待着与谁的接吻。在走过与这些水缸毗邻的过道之后,她沉浸在所经验过最彻底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盲目地举步,她感到有什么活物在四周敏捷地活动,少许柔软如缎的毛发在她下颌和手腕上滑过,有些痒,仿佛被人挠搔着,挠搔着自己,以某种最不堪入目的方式挠搔着自己,在那样的瞬间里,她仿佛又听见了某个男人的轻笑声,或许是前夫,他的身份和名字毫不重要,他和姓曲的,数月前的那位有妇之夫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的笑声,当乳胶管被插入自己的下体时都汇聚在了一起,低沉飘渺地回荡着,挠搔着。
紧接着,一声猫叫响起,犹如在精神疗养院中,一记钟声唤醒了众多萎靡疯癫的心智的片段,她从无数个过去的自己中被重新整合,拼凑起一个完整的人,然后看见了一双猫的眼睛,跟前的猫又叫了一下,她的喉管不自觉地上下涌动,从胃部带出少许酸涩的细屑,猫看了她片刻,紧跟着扭转头去,无穷的黑暗并未恢复多久,一扇门不知是如何被打开的,那画面看上去就像在一望无垠的夜色中,一块长方形无声无息地剥落,但她确乎隐约听见了门闩被拨拉开的声音。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说也寻常,有些像水产店内设的仓库,到处都充斥着装着鱼的各种容器,盆钵和玻璃缸在地上堆放着,天花板上也悬挂着透明的碗,加大号试管,矿泉水瓶,油壶,一群群的鱼徜徉其中。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放着台木制灯具,案板形,矮小健壮,并不起眼。她试探性地前进,谨慎地在这众多容器之间寻找下一步落脚的方位,就在一次垂眼找寻的短暂间隙里,当头再度抬起时一个男人贴墙站着,并且背身对她。从后方看,男人的身高普通,穿着驼色背心及长裤,赤脚,回忆立即召唤出这个背影,和梦中那个屠宰着什么东西的男人很相似,想要说点什么,但嘴一旦张开只能换来喉管的循环涌动,毫不自控,以及更多不知是肉还是面包的未被完全消化的遗骸。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听见某类湿漉漉的拂动声,声音来自灯具的方向,那灯具这时候就像架小型棺木般敞开了一道小缝,一块亮晶晶的东西钻了出来,她着实被这情景怔住了,男人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很惭愧,样品用过以后,希望不至于太令你失望吧。”,“贺先…”她看着那块从灯具里滑出的东西谨慎地回答道:“只有两只,不,只有一只猫,另外还有…也许就是您,我直接喝了它。”,
“喔,像我这样的东西已经很少见了。你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
“把地上的那块东西带走。”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我妻子尸首的一部分,只剩下这一块不肯像其它那些一样。”
“哪些其它部分?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当然看见了。”
“您是说,这些鱼?这些鱼都是您妻子吗?”
“它们每一条都是妻子尸首的一部分变的。”
“是真的?”
“从剁碎的第二天起就开始变了,也许还更早。”
“那么请问这一块会长成什么呢?”
“你带走吧,你把它带走,把猫也带走。”
“可是猫在哪儿,我想从您这儿获取的猫?”


后来,她果真将地上那块亮晶晶,湿漉漉,并且不停蠕动的东西带回了住处,就在当天晚上,一只灰黑色花纹,腹部缀有豹点的狸花猫从与她卧室相连的阳台蹦了进来,在她那盆装着红白大鲤鱼的钵旁睡了整夜。

尾声
自助餐厅里的顾客只有两个女人,她们年纪相仿,且都将长发盘成了髻。来店用餐的客人这样少,服务生们看上去都有些意兴阑珊,招呼得不怎么殷勤,在各自的岗位路线上像机器人般步履迟钝地循环移动。两个女人并不是约好的,只是凑巧都来此地吃晚饭,其中一个临窗坐着,另一个则坐在店堂中央取餐长台附近。靠窗户的那个女人脚下放着一只大行李箱,大红色的箱子,光感和弧度使之看上去像一大片涂抹着红色丹蔻的指甲。她把玩着手中的车票,目的地是一个叫做侏儒的县城。坐在中央区的另一个带了一件厚尼龙面料的上衣封套,入座后,她首先便将上衣封套小心翼翼地平摊在身旁的椅子上,看样子是刚从干洗店取出什么价值不菲的短装,因为封套的下半部分看上去似乎空空的,直接从椅子上垂挂下来。
自助餐厅的名字叫做梦魇,他们将这个词用特殊工艺保存在餐巾纸盒上,筷子和刀叉上,还有碗底,台布,窗帘上。
天下起雨来的时候,她们都还没开始取餐,由于大门,以及所有窗帘都呈闭合状态,只能听见淅沥沥的水声,看不见外面的街景,她们感到雨势似乎正愈加凶猛,不约而同抬首向天花板望去,上方,所有管道,水泥房梁都裸露在外,几匹宽阔的银色布料沿对角悬挂,布料上书写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位穿着笔挺的黑色长制服,笔挺的黑色长裤,黑色扣带布鞋的工作人员,单凭目测难以确定其性别,这个人手里端了个普通的白瓷盘子,盘子里卧着卷已经点燃的香。两名服务生见此状况后迟钝地离开固定轨道,以完全相同的速度分别走到两个女人的餐桌旁,尔后以完全相同的语调说:“您好,这是从寺庙里带回的香,雨后焚烧有助于陶冶心境,增进食欲。”,仿佛他们从程序一被临时调度到程序二。中央区的顾客闻言并没有什么回应,不论是言语上,还是神情方面,只不过低头看了看身旁的上衣封套,并用手指轻轻拂过,而靠窗的那个女人则露出慷慨的笑容,似乎对餐厅的这种安排深感满意,“你知道吗?”她看着服务生说:“上一次进入梦魇,我完成了什么?”,之后她感到确乎在纷杂的雨滴声中听见了电子与电子之间的碰撞,以及机械轴轮唧唧呀呀的转动,服务生沉默片刻,回答道:“欢迎来到梦魇,请问您是否需要查看自己的已点餐牌?”,“我达成了一个多年以来的夙愿,你们这里真是一个好餐厅。”,电子与轴轮的声音一直隐约作响,但沉浸在快慰感之中的女人并未因此分神,“谢谢您,我觉得您也很不错。”,服务生顿了顿,“请问您还需要其它服务吗?”,女人摇摇头,服务生也随之转动颈部,之后沿原路返回至原初轨道上。
靠近取餐台的女人在服务生走后拿起桌上的空盘走向水果区,她夹了几块黄桃,香蕉和一些茶绿色的李子,将盘子放回自己的桌上后,她又拿起另一个空盘子前往距离稍远一些的面点区,简短的斟酌过后,被放进盘中的有通心粉,蒜香面包片,水晶饺子,接下来是第三个盘子,这次她跳过海鲜坊来到距离更远一些的热菜区,要了猪腱和鸭肠,渐渐地,她围绕中央餐台走了一圈,不停地取食,将桌子堆得严严实实。最终,女人回到座位上,将勺子插进一大杯草莓酱中。
起初,她过于贪婪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服务生们依旧在既定的轨道中,神情端庄地来回行走,靠窗而坐的女人也只是微笑地啜着咖啡。但当她将鸭肠一圈圈缠绕在叉子上,撩起上衣封套,并且将叉子缓缓探入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显然她发现了这个不幸的事实,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所有服务生都在同一时间脱离原本的路径,按照完全相同的速度向她走来,她看上去恐慌至极,抱起放在隔壁座椅上的上衣封套,紧紧地搂在胸前,一些碎散的鸭肠从封套底部掉落,随着众服务生呆板的脸和四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整具躯体开始颤颤巍巍地摇晃,搂着封套的双臂也不受控地产生痉挛,终于,封套重重地摔在地上,震动使桌面上靠边摆放的一只玻璃杯向下坠落,摔得粉碎。封套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安地蠕动着,在封套的外侧上,波浪似的起伏不断向出口蔓延。短短数秒过后,一个女人的未完成的上半身从封套中徐徐滑出,原本靠窗坐着的女人这时也站了起来,“这双眼睛,是她么”,她低声呢喃。
三名穿着整齐划一,身高,胖瘦均别无二致的伙夫从厨房里大踏步向外走出,皮腰裙上别插着一模一样的菜刀,他们无声地扛起地面上的半截躯体,然后转身,返回厨房。“没用的,没用的!她还会长回来!”,面前满是食物的女人尖利地喊道,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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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颗续命的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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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00:29:55 |只看该作者
我不知道你是凭什么夺了黑蓝小说奖的。
在我看来,作为一个小说写作者,最重要的,是要选对适合自己的写作领域和修炼具有自己特色的语言风格。你的写作领域我不清楚,但从这一篇看来,你的语言有点普通。
我把你遗在从前的地久天长拾来,日夜打磨,化作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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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09:28:24 |只看该作者
普通,范围是很宽的,最好能具体讲讲,比如技术层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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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11:46:27 |只看该作者
回金特,谢谢,我功课压力很大,加上自去年的两三篇小说之后,就一直给自己洗脑中,所以没空写,呵,写了就贴呗,没有什么回来不回来的说法啦

另外,要问我个人在小说上主要想追什么,还真是问对了时候,签名档里有啊,aesthetic feelings in Southeast Asia,就是不知道你懂不懂啊,以此为准,兼收并蓄其它地方的一些我也喜欢但没这么全身心为之感召的美学格调,某些艺术之间气质区别十分精妙,并不好拿捏,就是我以后将为之努力的方向吧,现在可能距离理想状况还差一些,我也写了好些年,这可是我经历了一个比较困顿的时期才体认到的,大概是《三脑》之后吧 ,写《豆蔻.塔》的时候以为已经找到了自己,其实还是幻觉罢了

[ 本帖最后由 8439 于 2009-2-4 16: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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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11:51:29 |只看该作者
这篇比学生时期的作品,对我而言,感觉要沉厚了许多。对现实细节的描写更多了。
几乎所有的细节,包括从餐台取水果的细节,都使我觉得这篇小说里中和进了一些来自“自主生活”中的真实触觉,更让我感到舒服。
我相信这不是我的假想。

语言仍然紧密、新鲜,像9月母螃蟹臀部的匝密的白色肉丝。
要置顶。
风向一变,我觉得那呛人的火苗几乎要灼烧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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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12:16:21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8439 于 2009-2-4 11:46 发表
回金特,谢谢,我功课压力很大,加上自去年的两三篇小说之后,就一直给自己洗脑中,所以没空写,呵,写了就贴呗,没有什么回来不回来的说法啦

另外,要问我个人在小说上主要想追什么,还真是问对了时候,签名档里 ...





啊,我说普通,不是指你啊8439,我是在问纪小齐,他说你语言普通,我就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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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12:37:30 |只看该作者
纪小齐对这篇的观点,我不太认同。

貌似黑蓝有不少这种样的小说,但你仔细读一下, 是有高下之分的。

这怎么解释呢。就好象两个女的,同时都戴着胸罩,穿着背心,看起来乳房线条都很完美,但摘下来,就能看出哪个好了。

而且,8439的小说,尤其要完整地看。不只看细节,看某一段,而要看整体的宏观。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比如《断鼠》,假设你读到50%就放下不读了,我觉得基本和没读没什么区别。
风向一变,我觉得那呛人的火苗几乎要灼烧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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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16:28:06 |只看该作者
啊,我知道啊,我也不是跟你说的,就自己瞎感慨感慨,毕竟世界都是自己的,譬如上面所粗糙标定为东南亚feelings那样的东西,所以写完了贴上来也就为碰运气,找找能有点交集的同好,再嘛就是听听别人说什么,怎么说,譬如猫冬,我乐意看见对整体气氛的评价,是技术性批评当然也行,有个女友刚才说觉得颈背冷,我挺欣慰愉快的,虽然难免受之有愧,并且其实我觉得我也写不了完全类型化的小说。

另外在方便公开讨论的范围里,我觉得更为熟悉我的小说的历程的人,可能不会时常发出这比之前更注重生活之类的评语,说实在的,这种评价不太少,且总令我挺囧的。前阵子我拿到黑蓝那个作品集,自己翻了翻,觉得《断鼠》里全是生活,我一直喜欢写生活里“黑”的东西,到了大概04年左右吧,有点厌弃描述生活了,不管这听上去有多么不可思议,那时候可能想纯抽象地抒情,在多次不满意的试验后,有个感悟,觉得纯抽象的东西还是摒弃抒情,效果最好,给读者的刺激最强劲,但我不行,远在我的脑力和直感之外,所以我还是又开始所谓的写生活,当然还是带着自己的口味,这大概就是我的路子,不管表现出来的是像个黑童话还是爱情故事,又或者别的什么,有心写小说的人,总还是得在眼观六路的同时,在最牵动自身的那一带里老老实实地不停抛光打磨吧

[ 本帖最后由 8439 于 2009-2-4 16: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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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4 17:09:44 |只看该作者
我明白。我也意识到你会提到《断鼠》是在描写生活。我说的也不是简单的所谓“现实主义”和“非现实主义”,或者生活的、非生活的。

但这篇给我的感觉的最大不同,就是作者的观察点不同。就好象,一个人5岁的身高,他看世界是一种角度,当他15岁时的身高,看房间里的事物,又是一种角度。这是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这就是我对这篇小说最明显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断鼠》是多么完整和严肃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怎样建立在生活之上的。它并不幼稚,但带给我的视角感,是完全不同的。

我仍信赖年龄的改变在一个作者身上所产生的影响。虽然这些说多了也是虚的。
风向一变,我觉得那呛人的火苗几乎要灼烧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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