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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上,在路口的红灯快读完秒时候,一辆挤满人的公共汽车迫不及待地抢先启动,斑马线上推着自行车的行人狼狈地为它让路。街道两边满是卖水果、卖便宜衣物和日用品的小摊,这让不宽的街道更加拥挤。孙吉穿着黑色的风衣,戴毛线帽子,裹着一条灰色的围巾,脚下的皮鞋擦得铮亮,在水果摊前他问了问那看上去和他一样光鲜的橙子的价格,犹豫了会儿,还是放下了橙子。他往前走,路上不时扭头往后看,见后面赶上来一辆出租车,他扬起手在空中一挥,又款款向前走了几步后,出租车靠向路边在他身前停下。“到新建路和迎泽街的路口。”他上了车对司机说。“那从府西街走?”司机没有立刻开车,在征求他的意见。“怎么快怎么走嘛。”他回答。出租车在路口转了个弯,迎着一片红彤彤的夕阳驶去。
孙吉下了车,掏出手机边走边发短信,来到路边一栋六层的办公楼前停下来,他没走进去,手插在兜里眯着眼睛打量路边骑自行车的行人。几分钟后,从楼里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夹克配西裤,他笑嘻嘻地看着孙吉的后背,喊了声:嘿!快步走过来,手按在孙吉的肩膀上使劲地一摇,“哎呦,没想到你能来看我。”孙吉一笑,“我这几天休假就出来散散心。”孙吉上下打量着对方。“你怎么这么胖了?”“唉,成天坐办公室坐得呗。”男人回答。“走,我们先去吃饭。”在路上两人边走边聊,感叹着从大学毕业后同学们便难得再见,感叹时光荏苒,身边的人、事都改变了很多。走了不到十分钟,他们进了一家饭店,男人笑盈盈地点着菜,孙吉从兜里掏出烟,环视了一圈后笑容可掬地看着低头点菜的老同学,点完菜男人接过孙吉递来的烟,翘起二郎腿问道“北京现在怎么样?弄到几环了?”“六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怎么出门。”“你有机会来北京吗?”孙吉问,“今年过后会有很多机会,肯定会往北京跑的。”男人暂时收起笑容,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好啊,你来,我进地主之谊。”“跑不了你这个地主。”男人撸起袖子,露出了亮闪闪的手表。“听说你快结婚了。”孙吉吸了口烟问到。“打算下半年,在十一结婚。”老同学回答。“嗯,嗯……还是那女孩?”孙吉睁圆了眼睛,轻微地压低了语调。“哈哈。”男人东张西望着,害羞又苦涩地笑而不答。“到底是不是呢?”“你,这……”男人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做到面无表情,“是另一个了。”话说完又忍不住翘起嘴笑出来。“嗯……”孙吉斜着身子看着对方,也应和着在笑,一时没有话讲。“你呢,孙小猴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正在谈呢。”“哦?女孩是做什么的?”“是老师,我妈同事的女儿。”“哦,那你还不能辜负了人家。”“啧……”孙吉白了对方一眼。“有结婚的打算没?”“噢呦,早呢,我们刚认识,手来没拉过呢。”孙吉道。
桌子中央摆上了两盘凉菜,现在服务员又端来了一锅煲仔,两人把啤酒倒满,“兄弟,你来太原我真开心。”两人碰杯,大口地喝酒,放下酒杯后拿起筷子。“那真是个好女孩,很懂事,也愿意为别人着想。”孙吉夹了一块牛肉放在眼前的小碟里,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就不要犹豫了嘛,大胆去追啊。”对面的老同学一边吃着一边说,“我告诉你呀,谈恋爱,是用自己的优点跟对方谈,谈到最后就是一股怨气。”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继续说,“结婚呢,刚好反过来。”“嗯,是这个道理,我明白。”孙吉眼睛看着别处回答。
菜陆续上齐了,两个人又干了一杯酒,话题转到了身边的同学,谁已经结婚了,谁的工作如何,又聊到校园时的生活,周末晚上宿舍熄灯后偷电看足球赛,每天都要去网吧玩联机游戏,是谁买来的假A片光碟,聊到兴头,对面的老同学向孙吉一眨眼,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打电话给他们一位远在杭州的女同学。他笑哈哈地说自己正和孙小猴子在一起呢,又把电话递给孙吉,两人手舞足蹈地轮流和电话那头语调娇嗔的女同学讲话,二十分钟后电话挂断了两人还意犹未尽,脸上堆着笑容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残羹。沉默了一会儿,孙吉给自己点上烟,盯着对面用手托着腮,带着几分醉意,正陷入甜美回忆中的老同学,孙吉轻轻咳了一声,问对方,“前年我们一起去晋祠,还有,那个乔家大院。”老同学抬起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你的那个高中同学,叫白什么?”“白秋娟?”“嗯,她现在,还好吗?”孙吉问。“她现在在联通上班,也快结婚了。”孙吉咬了下嘴唇,弹掉烟灰,语速飞快地说,“过年时,你不是说她还是单身吗。”“唉,我们也总不联系了。”老同学望着垂下眼帘的孙吉,突然来了精神,“你是什么意思?喜欢她?”孙吉抬起眼皮,拿着烟的手在空中一摆,“嗯,是有点心动。”“嘶……我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类型的女孩。”老同学倒吸了口气,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孙吉,好似他是一片黑幕中唯一的形象。孙吉又抬起眼皮,手一摆,划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弧线,长长的烟灰落在腿上,“他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在法院工作,是个公务员。”“哦,很好啊。”孙吉点着头,说话的姿态如同对面的人是他公司里新来的实习生。
从饭店里出来,两个大学同学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台球城,在嘈杂的球厅里打了几局花式台球,孙吉胜少负多。整日的工作和晚饭时的啤酒这时起了作用,老同学的脸上露出了倦意。他们放下球杆,来到吧台上点了两杯绿茶。两个人低着头并排坐在圆椅上,小口抿着滚烫的茶水,吧台放着老掉牙的迪克牛仔的歌,两人居然都情不自禁地和着曲子点着头,摇晃起大腿。“你有空常来,下半年我的房子就好了。”“你也去北京找我啊,不要放空炮。”孙吉说。“我什么时候放过空炮。”“还有,你别总把事情都藏在心里,心里有事要说出来。”老同学用手指着孙吉道。“我什么时候在故意隐藏啦?”孙吉转过头瞪着眼睛,两手一摊。“切,你呀。”老同学低头躲开他的视线,又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儿,两杯绿茶也都见了底,“我十一再过来,参加你的婚礼。”孙吉说。“好啊,好,兄弟。”老同学站起来,拍着孙吉的肩膀。“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孙吉说完话也站起来,身边的老同学一怔,惊讶地张着嘴,但终究没说什么。
出租车在一家旅馆前停下,孙吉下了车,和车里的老同学挥手道别。走进旅馆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孙吉先去洗了个澡。十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他拿出背包,蹲在地上在几个口袋里翻弄,终于找到了那张早上乘坐长途大巴时,连车票一起附送的“行车时刻表”。孙吉从上看到下,太原至北京,那最后的一班是晚上十一点半开车。咬着嘴唇思量着,孙吉把时刻表在手上一团扔进背包,坐在床上赶忙穿好衣裤,戴上帽子裹上了围巾后他小跑着下楼,来到一楼的前台上用拳头捶打着玻璃面板,催促着服务员快点给他退房。
初春的夜晚,路灯下孙吉呼着白汽奔向前面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街道上车路通畅,但还是会遇到迎泽大街上明亮、漫长的红灯,孙吉看到前方的广场上,唯一的大巴似乎已经启动,他看清楚后,匆忙下车,跨过绿化带,径直飞奔向那辆大巴,他挥着手喘着粗气,高喊:喂!喂!那辆大巴车只是为了调头,在广场上转了一个圈儿,等孙吉摇晃着跑过来,它又稳稳地停在了那儿,还好,车上仍有空座。孙吉横冲直撞地上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粗莽惊扰了身旁靠窗的位置上正小憩的女孩,他一坐在座位上,便无法自制地大口呼吸,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还有一滴汗水从鬓角流向下巴,突然他笑了起来,面孔扭曲但没有声音,越笑越无法控制自己,在局促的呼吸里,他难以克制地晃动着身体,手臂也在颤抖。身旁的女孩始终斜着眼睛瞟着这位喘着粗气赶上车,现在又失控地不停傻笑的怪人,看着看着,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 本帖最后由 井井回 于 2009-3-18 23:4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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