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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Juneau 于 2009-10-1 00:12 编辑
如若不是对他深为了解那么此刻我便会吃惊不已了。“你有过极端体验吗?”他这样问;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实则的潜台词是他有,并且准备给我讲述类似的故事。对付我他早已有一套方法并且绰绰有余,由于清晰地掌握了我的思路我便不得不摆出一副老实的倾听者姿态,谁让我有求于他并且没有骨气呀!他亦将自己安置于惯常坐的舒适位置,他不急于开口是在寻找一种最佳的表达方式,我知道他又要饶舌一番了,显然他沉醉其中,对此抱着卖弄的虔诚。
什么是梦呐?你怎么理解?对于这个问题他与其是等待回答不如说是抛出一个诱饵;我的回答就不赘述了因为它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下面的话,它很快就使我全神贯注并且愈来愈紧张,它展开的异象,藉着言辞无比生动,我贪婪地汲取着渴望记住的每一个词,实际我做得远远不够,至少在那时我意识到它无比真实,就像发生在我身上一样。但在此之前诸位不得不小小地忍受一下前言展开的冗长,对于所要讲述的内容他自己也承认这是题外话,对于理解下文没有什么真正的帮助。
……关于梦的来历是无须考证也查证不出的,如同一切经久而神秘的现象,它可以上溯至最古老的那个开始。最初的那个人类,如同一切裂变之前的那个单细胞,它独一无二而又完美臻至,它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开启,不管它当时面对的是什么——是凶猛的史前风暴还是蛊惑的胜境天堂,当它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它没有恐惧只有着极端的热爱——这纯粹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即或是后世欲求、道德、罪孽以及诸如此类的发端。也许它是盲目的,在现代的人看来无知、愚昧,尚未能进化成现在的人推崇的理性、智力、思维,它拥有的知识的储备以及尚未训练的大脑不足以对这个世界缕刻分明,但它具有的完满的洞察与领悟——源自于创造它的力量并足以与这力量相媲美。如同一面缀满奇珍异宝的黄金幕布将它轻轻包裹,天空垂挂下来如大海的波涛一般舒缓起伏,这些縠纹如最肥沃最黑暗的土地正缓缓展开它的肌理,它可以深刻地领会其中的每一样事物虽然它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它看不出这有何意义,意义只存在于它自身,它是一切意义的聚集体。而后世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也许是出于创造的恶意和捉弄,抑或是为同样的衰亡奠下基础,这些个体越来越充满缺陷并不可救药,离最初的那些在想像中放光的神圣境地越来越远。但他们也不是完全绝望的,有时,在非现实的空间里,他们能或得些微的慰藉,在非他们所能主宰的地方,在看起来疯狂实则清楚发生的情境里他们才能一窥遥远祖先在过去领略过的辉煌,而现在只是尾随于眼底的一抹影子。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有这种荣光,这种偷窥真理的特权。绝大多数人的梦都是琐屑、卑微、无意义的,折射出的只是个体的肮脏与杂乱;只有极少数的人,出于未知的不确定的因素,才能在某一瞬间远远超越他们自身,虽然他们也经常与常人无异。完美,那个无法言叙的词,被分解了,在遗留流传的过程中被无限化小;先知们,在现今以各种面目存在,虽然他们曾经也许很单纯,他们将偶然的灵光闪现和极具象征的梦称之为启示,这在他们是一种权力实则谁也不知道这被选中的几率。从更善良的意愿来说,每个个体,一个碎片或一滴水珠,都有等待着被开启的完全机会,但从另一种意义来说,目睹过奇迹的人也是不幸的,属于他生命的一部分丧失了,或许它从来就未曾存在过。梦,启示的一种手段,因其暧昧和不易鉴定性而不能成为最高等者。最高级的梦是这样的:某一个能力无限者不是在睡眠中而是在清醒时便目睹了异象,他逾越了几无法克服的障碍并有足够的耐受力以承受这不可思议超拔想像的奇境,由是为白日梦。由于无法辨别真伪,又或这个人的超出常人的大胆无耻或神经质,他反而成为最大的先知。或许我不应下这种妄然的断语,特别是在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就权把它当做引语,不过是又一次印证了:意义,它无所不在,必将统领全局;每一个细微的局部都无法逃出它的魔爪,这种状况是可悲的,或许悲壮更为恰当,人每一次对于诸如此类的形式的追求都是从自身的局限出发以期达求完美,虽然这看起来永远都不可能了。下面转入正题。
我们在一片原野上。这是从一个全知的视觉出发,实则不然。不管怎样,在一开始我确实能看到这个场景的全部,以及很远的地方,现在它正陷于一片朦胧的灰黯,有雾瘴似的东西逐渐弥漫,它浸染过来又始终徘徊于外围,使我们所在的区域泛出微弱的灰白。我们站立的地方,看上去很平坦。我们似乎在前进,又始终原地不动。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在我身前身后或远或近的地方闪烁着若干些放着微光的人体,好似那些即将熄灭于一切陷阱的最后的呼喊,这些躯体以各种角度剧烈地扭动,它们在某些时刻甚为优美,而另一些时候又极为丑陋。不知是痛苦还是绝望,他们都没有叫出声来,这或许无益于他们目前的动作,只能泄出其能量,因此这里得以保持着钳制的缄默,而他们的肢体和脸部则表明了他们的恐惧,这恐惧大过一切,它是一切不可战胜之根本。我看着他们抓挠着自身,他们在拼命地撕扯着体内的某一个东西,并想将其抛出体外。这个东西微微发亮,无形无状,就像能循着缝隙自如渗透的液体,它附着并贯穿于这些人的全身,透出皮肤使之散出如前所叙的光亮,并使之如牵线偶人一般扭曲不已。逐渐地,有人因支撑不住而猝然倒地,并于倒地后迅即萎缩成一团呈灰烬状的粉末,而那白光亦从体内脱逸四处流窜。突然,我明白了:这是即将死去的人们!他们正在与夺去他们生命的死神或是病魔或是这必然的因素作着不懈的争斗,在这无休止的运动中时间停滞了,其间漫长的一秒等之于人世短暂的一生,而其中的煎熬、折磨不仅没因此减轻反而因集中而急遽地扩大、尖锐起来。在这悚然的片刻里我还来不及惊讶便已发现自身亦燃起同样苍白透明的火焰,我看着它只一瞬间便窜燃至全身并映出我浮肿变形的脸,清晰得就像我正面对着一面清澈透底的镜子,那些细小的火舌就像骤然伸张的爪子并凝成一连串的冷笑,但在它还没有完全向外喷发时又即刻消失了般地退缩进我体内,如同失控了似的疯狂地贴在皮肤下游走。说实话我并不感到有多么痛彻却有一种只想哀号的冲动,而我惟一所能做的事只能是像其他人那样手忙脚乱地抓扯自身,一下又一下,不复休止,筋疲力尽。或许因着我掌握了技巧或是特别顽强,至少在那时我感到我确实受到了某种眷顾,我突然一下子便抓住了它,并在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其甩出体外,这实在太轻易了,以至于在获得解脱之后我还不敢确认这发生在我身上的好事。但我委实高兴得太早了,喘息之间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翻滚着演化成似狼似犬的凶物,它虽如半黏固的液质一样快速地变幻着躯体,不停滞地在任一个部分探出它的头、四肢或是尾巴,从一种相似性向另一种相似性任意转换,但它那尖尖的头、细长裸露的躯干、仿若骨节的脚爪却几无变化。而尤增加其攻击性的是它那放光的雪白锋利的牙齿,它们在阔嘴内排序得规一齐整,如同陈列品一般无可挑剔,在它每次向我扑来时我都确定它们立刻就会将我的身体撕截成两半,而每次我都奇迹般地幸存下来,只在手臂上——从肩头直至手背,留下长道的渗着血迹的抓痕。我意识中模糊的那部分苏醒过来,它尚未成型还来不及思考。我面对的是一个特别狡猾而凶戾的异物,在进攻中发挥出它全部的自身的优越。这荒诞的场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置身于此,那些与我同此命运的人们现在都隐匿了,或者是我无暇看及他们,我受够了这惩罚与磨砺,我在心底呼喊着快些结束吧快些结束吧,惟有如此我才能激发起另一股力量,现在我都惑异于它的顽固,已从我身体抽离成为抵抗的惟一屏障,它同任何企图伤害我的外力一样,驱策着我,哦,无论是在哪种情况下我都不过是一个软弱的奴隶。虽然情势严峻——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东西也会感到疲惫,我还以为它会永远都如此生猛灵活伸缩自如呐!眼看着它在每一次进攻后都跳退得愈来愈远,而再一次扑击的力道也愈来愈衰竭,最后它似乎远远地退到另一边去了,而距离造成的错觉是增加了安全感,我表面摆出毫不松懈的架势,实则我已浑身无力了,一次,再一次,一会儿,再一会儿,我就自由了,我就会像以前一样,那时的我无论多么不完整都比现在好上千倍……终于,那个东西退缩了,隐匿于雾气中的某一处,我再顾不得掩饰遂剧烈地喘起气来。在如此长时间的激烈后我身体的每一部分似都在挣离我,我感到热汗在脸上跳脱,同时又虚脱般地寒冷,我颤栗着,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害怕。我所面对的这寂静空间,如同任何深感渺小的人身处超出能力的窘境一样,我束手无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刚才断线的那部分接上了,我明确地想起我以前见过它。那是一个深夜我偷溜进某个已关闭的大厅,急欲给我演示的人不知变了什么戏法般地摁下一个开关,于是那些强力的光与电在半空交织缠绕出这凶恶的形象:它的每一根神经,以及上面的肌肉,它的周身似乎都在燃烧着银色的火焰,它的足爪,整个飞跃的姿势,那大张的嘴中尖利的牙齿,无不构成一种胁迫,它更像一个面目狰狞的幽灵,准备吞噬一切。在极度的恐骇之中我却鬼魂附体似的一眨不眨,它在那一瞬间爆发的强烈的美,因混合着恐怖而愈显迷人,就像一大片焕燃着的奇异光亮,就像那光明变形的本身,我因这不能目视的光而要失明了……蓦地,在我发现这一切时都太迟了:它倏地从我的两腿之间,即裆下钻过,刹时,冷汗如激流般从我的每一个毛孔泻出,我就像沐浴在一条冰河里一样凉透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我看不见它,但我就像正面对着它一样,这个卑鄙的东西!它全身无毛褪得光溜溜的,它就像正亲密地附身于一个平面般那样紧搂着我,削瘦的躯体绽出银质的光泽,它嗤嗤地笑着,或者那不过是贴得太近因憋气而发出的喘气声,我感到一个东西紧扣在了我的生殖器上,那是它的爪子,同样苍白呈现出半透明,上面有着长长的乌黑的指甲,我并不感到如何疼痛,只感到心悸的搐然。我知道,现在,暂时,我还不会因此而死去,但以后,假如我还有着这样的岁月的话它必将发作,它预示着我人生中的某种不幸,或是终将以病变的形式集蓄起生命的缺陷,我所能做的便是只能庆幸现在,至少我还活着,活着。这似乎是惟一确凿并且重要的事。当我确定这一点时向我袭来的却是巨大的哀灭,我发现我老了。
……
我来到一个地方。雾已消散,但并不能因此而看得更远,黑色的罩更紧密地扣住每一个缝隙,空气闷郁地要憋出水来。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恍似山体状的轮廓,不高,龟隐似的潜伏着。我断定那里是安全的,便摸索着向它走去。一路上一些巨大、整块的岩石阻隔着我,散布的阴影使得我极为小心地寻翼着隙缝中的落脚处。好不容易我才来到那座山前,在这片混莽却平坦的地方它自身即足以据立为一个制高点。这时我浑身覆满了汗液如同从水中挣扎起来一样,整个人极度的干渴巴不得跳进一个有水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浇淋一番,我忍住从咽喉直至胃部的抽搐,想像着上面正有一汪清泉喷汩着,因着这样的动力我开始攀爬。确实没有水,这个干秃光瘪的地方就像一座修得异常结实的坟墓。我俯下身去,捡起一块较小的石头,在稀薄的光线下看到,或不如说是触摸到它本身的粗大粒质,隐隐散发出一层奇异的黯淡幽亮,而在头顶更接近天空的地方,黑黢黢的怪状的岩石正矗立着。我寻找着一个躲避处,最好是一处洞穴或岩面支伸出来的半遮蔽点,好把自己像只野兽一样地塞进去,但我衰弱了的视力在这样的光线下却分辨不出随处所在的黑暗中的秘密。也许我确实走了弯路,感觉时间很长了我依然还在半中间,当我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稍微开敞的地方以寻找向下的路时——我有些后悔了,决定离开这个地方——我笨手笨脚地在岩石和石砾间又摸又爬。突然,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风,便抬起头来,感觉那并不高陡的立面徒然冷峭起来,最高处应该是舒缓的线条隐没于浓重的湿黑之中,有时在推移的涌挤中翻滚出苍絮般的绵雾来,它们在加快速率地运动并且愈来愈沉坠而下了。而其余的部分,恍若正挟裹着石砾的泥浆正铺展着冲滚过来,而我就是走在这不断滑落的湿腻物上的渺小蚁蝼,有那么几刻我似乎真感觉到了脚下的滑陷,它们顽固地黏附于脚底,吸附着我向下,似要使我掉落于那骤然开显的沉沉黑洞中去。这逼真的幻觉吓得我魂飞魄散,而那些黑洞也并非出自臆想,它们确实存在,不大,似乎仅仅是为了容纳一个人而凿穿了自己。可以想像我有多么狼狈,我不得不躬着身体将手触及于地面探摸着行进,这刹时逼近眼前的危机使我忘了前面的胁迫,我大汗淋漓,倦怠无比。蓦地,我直立起身来,似察觉了什么变化,瞬时便可见四周,于四面八方的空无之中豁显的一个个入口,那是一些巨大的仿佛既在沉坠又在升起的棺木,它们豁开了的黑洞洞的大口看上去好似废弃了的矿井或墓穴的进口,杂乱地交互错叠,堆垒着一直向黑色的深处耸去。我顾此失彼失魂落魄地观看着,感到一阵沁入毛髓的颤然,一种霉旧了的同时又非常陌生的恐怖正侵袭过来。正当我站在那儿的时候,四面突然进入全深的暗黑,急遽的风自下而上地遏制不住似的喷吐上来,仿佛土地正塌陷下去而这些迅流的气息正蒸滚着组成漫长的旋转着的界面,声响于上沸水似的回旋,黑暗以及其所侵袭的每一寸空间都封闭了,我甚至看不见我自身。就在我要窒息时,雨粒突然笔直地溅落却并未划破这岿然的凝寂,开始我因着似终可以舒展一下的毛孔而欣喜不已,但很快我就开始颤抖了。雨如注的不间歇地泻落,这片水的世界没有一点缝隙,我在其中甚至睁不开眼睛,它们冷得如同流动的铁。我萧索着,移不开步子,同时又惊惶不已,感到冲击着足部的水流正愈来愈大,我陷于这漩流之中几乎要站不稳了,同时听到轰鸣之声,似乎正有重物从上面滚落而下。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个亮点在我眼膜上闪烁了一下,我竭力撑大眼皮,雨灌满了眼睛,眼球上满是坚涩的痛楚,一个亮点,不错,确切地说是一点火苗,我感到惊奇,却也没多想什么,便朝那魂魄般不真实的景象走去。我冷透了,筛子一般地颤抖着,我渴望着热气,哪怕此时它将我焚为灰末也在所不惜。突然,毫无预兆地,我眼前的黑暗连同雨水仿若被劈开了似的爆裂着,但这只是一种错觉,实则它们纹丝不动,而更大的火焰,一团火球,便挟持着这耀眼的光幽灵一般在半空中闪现,呼吐出的热气使我的身体都要焦化了并连连后退。它无定地变幻着形状,雨水似正贯穿而过,在半透明的幽烈中可看到其中连线一般的击落,而这些火焰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无拘束地喷吐不已,而火光又更亮地映照出这发亮的闪动着硬度的雨墙。它似在扩大,没有风,却又轻盈地移动,所过之处将四围焚炙成无法忍受的干热,似乎空气连同雨粒正呈粉末状下落,而雨水实则并未受其影响,依然浇铸得铁面一般顺滑。因此,我一面躲避着这烈焰以防它将我吞噬,一面依然浸透于这冷河中冻得发抖。眼看我就要将它甩掉时,不防身后却突地响起了似正燃烧干物时的爆裂声,我没有回头却已觉察到那一片空间正在放亮,我急剧地一避身躲过了。在我还没来得及庆幸时,却已见更多的火球正于半空中燃放,既似诡谲的夜眼又如亡灵将尽的魂正爆发出最后的惨烈,它们倾吐着愤怒,这些张牙舞爪的烈焰是那么恐骇,以至于我将要融化的颜面都正在滴落了。它们,以焚焰的余烬在夜空中互汇,不停地串燃成体积更大的火团,到最后起先那些稍小的球体几乎是被吸附至现在的这些大家伙身上,与之相比我便只如一粒茫渺的微尘兀自挣扎着,即便如此它们却也没能发出更大的光亮来,似乎永不止息的泻雨正从那深不可测的空洞中汇成巨流,我夹杂于那些似乎是从山顶被冲落的岩石中一路向下,有无数次都以为已经粉身碎骨了。而那些庞然的火球,也似乎终因承受不住似的坠落下来,并且一路翻滚着将浸没于水底的岩面烤炙得哧啦作响并最终轰爆为尘埃混于水中成为泥浆滚滚而下……当我被冲至下面时,目力所及的地方俱是这洪水与烈火合效而成的结果,无数石砾在起先已达成了它的效力现在正愈来愈巨悍地从上面滚落下来以击毁甚而掩埋那些尚未倾颓的高大建筑,惨烈的景象已被黑暗淡化甚或被永久地掩埋下去,经久的哀嚎,在某些瞬间听上去就像是温柔的呻吟,断续地从这亮光灼然的水面上漫来。偶尔,我会碰到一些抓在漂浮物上的躯体,有些还活着,当我们被水浪冲击着彼此靠近又渐渐远去时,我能看到他们那黯然的丧失了光芒的眼睛,那是死人的眼睛。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不松手,或许我也在慢慢地沉落下去。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麻木之中依然是钻心的疼痛,我能看到的依然是上方那无尽的黑夜,那流升至空中的洋流,正爆吐出烈焰的火球:整个世界便被这水与火塞满了,连一丁点儿的美德、罪愆抑或是哀恸也挤不进来;地面正在升高并且与天空的界限相互模糊,它们发出流动的声响,就像是有无数条蛇正催吐着它们的信子,就像是钢丝正反复地抽刮着界面,黑暗与火与水征服了,某种东西正在关闭,持续的单调响彻自身,这混茫的地方在不断地倾斜、翻摆、抽缩,时间终止了。
20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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