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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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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2 07:16:4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这一天早上, 11点, 我翻开村上春树的书, 看到这样一句话: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 我把这句话讲给石头听. 石头听了, 很兴奋, 差点掉下泪来. 他说, 这太他妈牛逼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这句话让他的毛泽东思想概论论文有着落了. 因为要与时俱进, 开拓创新, 毛概的老师特意嘱咐我们, 要找一个新的突破点, 要好好找一个突破点, 来阐释毛泽东思想概论的现实意义. 石头正为这突破点, 想破了脑袋, 想了半个月了, 还是没想出来. 我做为他最亲密的室友, 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 我看, 他没突破现实, 反而被现实突破了. 正应了那句古老的话:理想主义者的理想, 都是蛋, 生活呢, 是顽石. 石头的蛋快被顽石打破了. 石头挺着急的. 他发誓, 一定要找到一个突破点. 这下好了,他找到了.

石头转变为兴奋. 他在狭小的房间里, 作东西轴向上的来回运动, 在我的视网膜最深处, 制造出一只在两个墙壁之间弹跳的弹力球. 他还打开了CD机, 打开了那个重低音音响, 在他头顶上的大木橱里找了一阵, 翻出一张封面被打坏的打口碟. 他说, 我要放CARCASS. 他解释说, 他的感觉告诉他, 这样的情形适合放CARCASS. 做为一个金属党, 不能不听CARCASS.

灿烂的喜悦让石头脸上每一条肌肉都在抽搐. 他要在寝室里开演唱会. 他时而做出一个弹吉他的姿势 -- 弯腰,埋头,左手臂与腰部同一平面, 并往胸口靠拢, 右手手里拿了一张不存在的刮片, 在那里狠劲的挂着那把同样不存在的吉他. 我诗兴大发, 念道:

"一张不存在的琴,一个不存在的人,青铜雕像,大汗淋漓."

石头说:"你还要写诗!你丫少扯淡."

然后, 他觉得不满意, 往宿舍的各个角落里看了看. 他看到门后面那扫把, 他大叫起来. 他冲了过去, 他没有转头, 他能看到眼球一百八十度弧度内所有的东西, 他准确的避开了挂在床头的内裤, 砰的一下, 他就跳到了门后面. 他操起那个扫把, 仿佛得到一件宝贝. 他开始收拾起脸上所有的表情, 像是搓散了一桌摆好的麻将. 他抱着扫把, 像青蛙一样跳着. 我喊道, 可怜的扫把. 那可怜的扫把, 头尾只有一点点链接了. 石头没有听. 那杂草做的扫把头进入了绝望的癫狂, 杂草掉得到处都是, 它全散架拉!

这是2007年6月10号,的早晨11点, 我与石头谈到毛概论文的写作问题. 一开始石头很苦闷, 再后来他很愉悦. 我们在听CARCASS. 继而, 这个房间沉浸在歌词当中, 这个世界也沉浸在歌词当中. 你们可能会有所兴趣, 我列举歌词如下:

A whole generation of pathetic lost souls
With no meaning no depth
They're already dead, before it gets old
(等不到老去,他们便已死亡)
Anonymous, blank

No individuality, uniformed
A wholesale
Blanket identity, from the day that they're born
Another generation to mourn
What choice for a new generation?
Another generation under sedation
---Generation Hexed by Carcass

我们变得疯狂起来. 关键词--共存(共存,连续的反义词). 在此处具体指代的是: 我们在摇头, 点头, 震动声带, 挤压肱二头肌, 拉动脚跟腱, 挥舞手势, 瞪圆眼睛, 在寝室上蹿下跳.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 绝非一个接一个. 我们开始掏出香烟, 把它们聚集在一起, 然后不停的抽烟. 立刻, 这个房间全是中南海的味道. 我们两个不停的颤抖着, 就如同手里抓着两只无法控制的高压水龙头.

我大声喊叫着说:"一个来自外界的个体在刚才那一瞬间抓住了我!"

石头说:"不好意思,你是说,你长了三个睾丸吗?"

我说:"不是!严肃点行吗!老拿那玩意说事.这样说吧.应该是,我突然看到一个故事!"

石头说:"好,我要听故事."

我说:"这个故事发生在游乐场里."

石头说:"游乐场,我喜欢游乐场."

我说,"当然,我们都爱游乐场.我打算写一个新相声,名字就叫游乐场."我说:"不过我们可以先谈谈如何结束一段感情."

石头说:"谈吧,谈吧."

我说:"但是我们还是要回到这个故事." 我清了清嗓子, 严肃的说:"从前,有一个人叫A,另一个人叫B. A是男, B是女. 他们是一对男女朋友. 他们感情很好, 两人都通情达理, 做事很稳重, 几乎不吵架. 这些天的一天, 他们去游乐场. 他们决定得好好玩一次."

石头说:"怎么好好玩?"

我说:"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A和B到了游乐场.他们要找到乐趣.终于到了游乐场了."

石头说:"好,到了游乐场."

我说:"严肃点!"

石头说:"好.我严肃."

我说:"他们首先散步,他们走在林荫大道下.A双手叉腰,B搂着他的脖子.A雄心壮志,说话不留余地.B听到这些很高兴."

石头说:"很明显,B吻了A."

我说:"没错,B激动的吻了A.雄心壮志是"家庭"的催情药.是他们爱情的果.他们谈了谈人生.他们在笑.这笑有两个基点.谈起未来,他们笑了,谈到过去,他们也笑了,笑弯了腰.乐趣正在向他们招手.

石头说:"这么快就高潮了?"

我说:"还没,还只是前戏.我说了,乐趣正在招手.乐趣还没有高潮."

石头搬了搬板凳,抖着脚说:"那就好."

我继续说:"他们坐在碰碰车上, 手握方向盘, 嬉皮笑脸的看着周围, 疯狂的撞击着, 把上周的那张罚款单撞得粉碎. 他们跳到装满塑料球的弹跳床里, 把自己埋在五颜六色的最下面,在虚拟的底端观察生命. 他们划起了船, 游荡在深渊似的水上, 跑到湖心中央的岛上寻找野鸭. 此刻,尖叫, 咆哮, 构成一个复调. 乐趣在抒情."

石头说:"进入状态了."

我说:"他们继续往前走, 他们玩海盗船, 重力制定的规则消失了, 海盗船把他们胃里的东西都快抖出来. 他们仍不满足. 他们说,就快了,就快了.乐趣就在等着他们呢. 他们都快看到它了. 他们高声喊叫, 眼里含着热泪, 爬上了梦想中的过山车. 疯狂的过山车在理想王国里上窜下跳."

石头说:"高潮了?高潮了吗!?"

我说:"高潮不是这件事情的目的."

石头说:"那你继续说."

我喝了口水,继续说:"他们玩累了,他们过多使用了脖子上端那个湿漉漉的洞,有点失水过多.不停的扭头,头也有点歪. 他们喜悦的走在路上. 他们沮丧的走在路上."

石头说:"沮丧?"

我说:"这个时候,他们碰到了老人家C."

石头说:"C是谁?"

我说:"从现在起你能不能不打断我.你要的结局到了."

石头认了错. 我便可以流畅的继续说:"C很热情, 他走向A和B, C主动介绍自己. C说,我认识你们,永远记得你们. A和B想破了脑袋, 除了觉得这事情有点耳熟以外, 也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C说:"今天,我是特为来告诉你们..."

'什么事?'A和B异口同声的说.

C说:"这事,我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找不到头?'

C摇摇头说:'因为这事情乱糟糟的.乱糟糟的.'

'什么乱糟糟的?'A和B异口同声.

C说:'苹果到了秋天便要美味, 杜鹃到了清晨便要鸣叫, 花朵到了春天便要开放, 万物按其时才能成为美好.'

'这可是好事.'A挤出一分笑脸,他看着B,他说,'未来是美好的.'

C说,'但是这事乱糟糟的. 确实乱糟糟的. 梵高死前是个疯子, 他死了以后才成为美好.王尔德在世的时候也是疯子, 他等不到他的时刻. 桔子还挂在树上,因为卖不掉就腐烂.'

A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C说:'我看到你们坐在过山车上,过山车上.'

'那又怎么样?'

C说,'一片落叶打到了你的眼睛', C指指B,' 一片落叶, 干燥的落叶打到了你, 你揉了揉眼睛, 你看到一只金色的飞鸟朝你飞来, 一瞬间它又没了. 在最高点, 你看到天边有绿光, 孙燕姿的<绿光>抓住了你, 你哼起了绿光, 突然, 尼采的永恒打动了你, 你又开始推理. 你撇到脚下, 人头就如蚂蚁, 你想到了蚂蚁, 你没有想到水中的蝌蚪. 它理应更像蝌蚪. 人依赖一个坚固的平面, 蝌蚪依赖一个流动的空间, 蚂蚁不需要任何规则, 蚂蚁悬空也能走...但是你又忘记了这些, 你心跳加速, 血流加快, 脑子里那根血管在疯狂的膨胀, 将无数记忆从那阴冷干燥的角落里挤压出来, 一张张金光闪闪的画面同时出现, 比梦更梦幻的意象不停的诞生, 你无法抑制这惊人的蒙太奇.' C停了停,然后说,' 突然,一切停止了...落叶,枯燥的落叶,经脉令人恐惧的暴露; 飞鸟,金色的飞鸟; 绿光,孙燕姿的绿光,尼采的绿光, 人头,蚂蚁,卑微的蚂蚁,万能的蚂蚁,蝌蚪, 依赖一个流动的蝌蚪,全被冲走了, 所有一切,都被过山车冲走了, 所有的一切, 都还停留在空气旋流冲力的表面.'

A和B呆住了.C没有停留,C说:'他不停的爱你, 赞美你, 在他内心最无助的时候. 他身体强壮, 身子却虚弱, 他还在继续与幻想性交. 幻想让他虚弱. 他扔在抵制幻想. 这事没完没了, 永远也不会太晚. 你说你不爱他,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们在轻佻的挑衅, 说了跟没说一样.你说你爱他, 你们在互相缝补, 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你们在缝补. 你们的房间被城市的洪水冲破, 被浸泡, 你们的生活浸泡在乱糟糟的洪水里, 肯德基是这个城市里最美丽的地方, 洪水里有它的影子, 还有星巴克. 你们天天就在洪水里浸泡着, 这乱糟糟的爱情也浸泡着. 厨房里粘上了泥巴, 冰箱已经打不开了, 床下已经长满了水草. 床上还有数不尽的青蛙. 这是乱糟糟的爱情.'

C说完,便转身要走. 但是他又回过头来, 补充式的说, 我认识你们, 永远记得你们, 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们, 对我来说, 我觉得现在你们比年轻的时候更美, 那时你们是年轻情侣,与你们那时的面貌相比, 我更爱你们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石头问:"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我说:"C说完,就走了."

石头说:"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我说:"另一对情侣走来.他们四处张望,他们喋喋不休.C走上去了.C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石头说:"..."

我说:"C还没有说完,工作人员走过来了.工作人员愤怒的扳起老人家的头,好让他看清楚游乐场上面的几个大字...这悲惨的事情终于结束了."

石头说:"什么字?"

我说:"游乐场的广告牌上写着:'哲学家免入."

石头说:"..."石头说:"这王二开的店吧!"

我说:"A和B的事没完."

石头说:"还没完?"

我继续说:"某一天早晨,他们大哭着醒来,翻起<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其中一页,看到这样一句话."

石头说:"哪句话?"

我说:"他们含着眼泪,看到这样一句:我就在存在与虚无之间颤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句子??我就在存在与虚无之间颤抖!他们彻底被吸引了,他们彻底付出了代价."

石头说:"操,这可是一滴存在主义的泪水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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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阿, 软件的原因, 标点符号不是正规的中文标点... 我把它们都用了一个空格,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希望大家指点.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