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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绿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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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08:39:2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绿喇叭

(一)

水墨画的乡村,炊烟升起在黄昏。
黄昏,一切回归安稳。连老牛回家的步子也走的不急不慢。
灵哥骑在牛背上,心里想着棒子小孩。
棒子小孩的绿喇叭简直太神奇了。
放在嘴巴上一吹,奇妙的生长就开始了,那是可以感觉到的生长——从身上咝咝旋转着抽出一片一片狭长的带状绿叶……可是只一小会儿,棒子小孩就收回了绿喇叭,连同绿喇叭一块消失了。
灵哥又变回了自己。
回到家里,父亲把老牛栓在一棵榆树上,老牛咯吱咯吱的嚼着脚下的一堆青草。东边老槐树下麻绳系着一块木板做的秋千,静静的垂着。灵哥跑上面去,悠了几下。
咕哒——咕哒——母亲已然生火做饭,当院里回响着有节奏的拉风箱的声音。
炊烟从房顶的铁管烟囱里喷涌出来。袅袅消散。
灵哥蓦然想起什么,跳下秋千,跑回屋子,翻箱倒柜,找来找去,最后终于在针线簸箩里找出一支粉红的塑料喇叭。放在嘴上,滴滴嘟嘟。
锅烧开了,
母亲烫了棒子面,
弯腰在铁锅帮上贴金黄的饼子。
灵哥凑过来,滴滴!嘟嘟!冷不防冲母亲耳朵上吹了两嗓子。
“这孩子……”
母亲扬手要打,吱溜——!一转身,灵哥跑了。外面天空冒出了第一批星星。鸡们开始钻进鸡窝了,有两只不老实,飞到枣树上,收拢了翅膀,好象睡着了。
灵哥坐在门口有些温热的洋灰台阶上,吹着粉红的塑料喇叭,滴滴……嘟嘟……喇叭进了哈喇气,声音有了一些小裂纹。灵哥鼓起腮帮子,又用力吹了几嗓子,声音反而憋死了,觉得无趣,不觉在脑海里又浮现出棒子小孩的绿喇叭。

(二)

棒子小孩探着粉白的脖颈,绿衣绿裤在风里贴身的抖着。棒子小孩端起挂在脖颈里的小绿喇叭,噙住喇叭口,一吹,滴滴——嘟嘟——裂帛般嘹亮的声音随着一圈一圈的光晕连绵不绝的传递,扩散。
成片的棒子,支棱着绿叶耳朵,耳朵上攒动着滚圆的露珠,仿佛每一棵棒子都有一支绿喇叭,应和着棒子小孩一起吹。鲜润的叶子一片一片旋转着从喇叭口里探出来。组成新的喇叭。
喇叭里又吹出喇叭,次第攀缘上升,一节一节,棒子就高了。
灵哥呆呆的立在那里,从喇叭口里传出来的声音好像是从自己的心灵里飞出去的。好象自己的心是一个宽阔的广场,洁白的鸟儿凌空翅棱棱的盘旋。又好象自己的心上有一个小小的发声器,温柔舒适的风,拂过去,心就像羽翼一样,噗噗的震颤,停不下来。

(三)

棒子到了喇叭口期,几场雨以后,棒子比灵哥长的快,往地里一站,棒子就把灵哥给淹没了,灵哥在里面钻悠,突然觉得有一种被隐藏起来的快乐。父亲和母亲在地头,把六六六粉掺到用筛子筛过的细炉灰里,制成药剂,然后盛在簸箕里,一捏,一捏,撒到棒子的喇叭口里。灵哥从青纱帐里钻悠出来,就在靠地边的垄沟里玩,垄沟里的泥还是湿的,脱光了脚丫,踩踩踩,就会汪出一层水来。
垄沟两边坝的里外侧分别长满了青草,成熟的蒲公英顶着白蓬蓬的毛毛,风一摇,就散开,悠悠飘着远去了。
滴滴……嘟嘟……
又响起了喇叭的声音。
哗!灵哥心里好像有个小小的闸门被打开,汩汩的窜动出清凉的泉水。
灵哥寻声望去,顺着垄沟不远处,棒子小孩赫然站在那里。
灵哥几乎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灵哥摘下了自己脖子里的粉红塑料喇叭。
棒子小孩停止了吹奏,伸长了粉白的脖颈。
“你也有一只喇叭?”
“嗯!”
灵哥嗫嚅着点了点头,因为在心里觉得比不上棒子小孩的那支绿喇叭,她连吹一吹的勇气也没有。
“粉红色的,像一朵喇叭花。真好看!”
“是吗。”
还真是的。听棒子小孩一说,灵哥觉得真是这么一回事。其实,这本来就是一支普通的塑料喇叭,村里的小孩几乎每人都有一个。
王红恩家的小卖部就有。
而灵哥这支是在串村的货郎那里买的。那次村里老了人,雇吹打的,大人领着小孩去看热闹,也不知道从哪里闻到风声赶来的货郎,推着五颜六色的货车。口哨,喇叭,风车,洋茄子,糖人,瓜子,糖瓜……玩的,吃的,花花绿绿的摆满货架,诱惑着小孩子贪婪的眼睛。
因此,对于小孩子,丧事或多或少便有了一点喜剧的意味。
吹打的,先唱一些流行歌曲,再唱一些地方小戏。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人鼓圆腮帮子吹喇叭。一会用鼻子吹,一会用嘴同时吹两个。吹的相当卖力,脸都给憋青了。喇叭声悲怆呜咽,时断时续,跟先前的欢乐气氛大不同。此时,似乎人们才被提醒,有关死者的记忆浮现心头。在一片唏嘘中,人群渐渐疏离,返潮的地面上一片狼籍,瓜子壳,吹破的洋茄子,糖纸,散落的纸钱,以及太阳即将带走的光明。
在呜咽的喇叭声中,隐隐传来死者亲属,一阵高过一阵,具有形式意义的哭嚎。还有闷闷的放枪的声音,当!……当!……当……!浓浓的火药味道,使天空感觉上去灰蒙蒙的。梆子,鼓,呱嗒板,二胡,铜锣这些乐器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汇入到悲怆的主旋律。

(四)

“我们换着吹,好吗?”
棒子小孩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却正中灵哥的心思,灵哥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面递上粉红喇叭,一面接过棒子小孩的绿喇叭。
双手捏住绿喇叭,灵哥两条胳膊连带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心,早已像开了水的壶,不断积聚的白气在盖沿上翻滚,呜呜的要吹出去。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在驱使,灵哥迫不及待的端起绿喇叭,放在嘴巴上,狠劲一吹——
好像一道闪电,划开了灰色的天际。带着翅棱棱的颤音,整个世界晃荡,震颤起来。绿叶子从灵哥的身体里咝咝的钻出来,一节一节,灵哥觉得自己,高了,又高了。在绿喇叭吹出来的声音的光晕里,鱼群轻轻展翅,逶迤流动,灵哥完全陶醉其中,声音一路尖细下去,突然一转,受挫一般,声音哑然,猛的复又拔高,达到极点,并在那里停留,只见万花繁复,气象澄明,似乎有百鸟归林,停在高高的树枝上悠闲的啄着尾翎。然而,这时——在你毫不设防之际,在你要投入到一场心灵的休整中时,声音突然落了下去,好象直直的落入湖水,紧接着似乎又有千万粒石子参差落入湖水,战栗的水面,游鳞栉比,金光点点,斑斑,湖底水泡迸裂,咕咕浮游上升,光柱投到上面,游离恍惚,像扣住一张光网。
啊——灵哥稍微换了一下气。
父亲牵着老牛,从她身边走过,俨然看不见它似的。
母亲在不远处把剩余的药剂装到塑料袋里,摁进簸箕,把簸箕揽在腰际,等着父亲,花头巾被风吹的一鼓一鼓。
天要黑下来了。
棒子小孩变成了灵哥的样子,骑到牛背上,跟着父亲走了。直到这时,灵哥的眼泪呼的一下子涌出来。在内心里觉得,有什么就此失去,不能挽回了。
棒子还在拔高,月亮出来了。
在声音渐微的绿喇叭口里倏的开出了花朵,每一棵棒子的绿喇叭里都开出了花朵。金色的花朵分明是一把小巧的拂尘。
“棒子是神奇的庄稼,它可以长出金子。”
父亲以前经常这样说。
灵哥吹着喇叭,还是停不下来。棒子高度已经接近月亮了。月亮是一枚天上的镜子。灵哥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她折下拂尘,拂拭着镜面,想把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拂尘上沾满了碎金子。灵哥觉得沉的抬不起胳膊。“棒子是神奇的庄稼,它可以长出金子。”灵哥耳边又一次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慢慢的,灵哥的身体开始僵硬,叶子已不能轻轻摇晃。累啊……灵哥打了个哈欠,渐渐睡着了。绿喇叭不知何时已变成金的了。
风轻轻吹着。
喇叭的余音仍在空气的微尘上吁吁喘息,颤抖不已。

(五)

秋天来了。
父亲牵着老牛,装了满满一车箱棒子,金黄的棒子,又大又饱满,父亲种了多年的地,只有今年获得了这么喜人的丰收。这么大这么好的棒子,父亲不时扭头看看,母亲揽住灵哥坐在棒堆上,随着老牛的步伐摇晃着身子,父亲眉宇舒展,微笑挂在嘴角,甜蜜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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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3 14:32:46 |只看该作者
想法很好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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