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笔记

苏蓝

刽子手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血溅到半空和远处的树叶上，围观的人们发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灰色的烟雾，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响起，快要下雨了。
     夜里，没有火光，女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满脸的惊慌与泪水。暗红色的月亮跟在她的身后。她蜷缩在街角，几声清脆的锣响后，寂静来到。
     苏蓝骑着驴子拖着粮食来到城门下，，想进城找亲戚。中午的阳光很刺眼，让他口干舌燥。他掏出水壶仰头喝水，喝到一半忽然停止了吞咽，脸上只剩下惊讶的表情。城墙上挂着一颗头颅。那头颅的脸正对着他，双眼睁开，面带笑容，嘴微微张开，不知想说什么。更让苏蓝诧异的是自己认识那个头颅的主人。“怎么只剩下头了”他自言自语。这时，城门开了，他一抽鞭子，驴子便晃晃悠悠地往城里走。
     那年洛阳大雨，街道上看不见人影。
     快吃午饭徐瑞正蹲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仔细观察着地上的一只鸟。他十二岁才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鸟。那只鸟正悠闲地在他的院子里散步，不时啄着地。“这是什么鸟。”他问身边的仆人。那仆人犹豫了一下，说：“这应该是一只乌鸦，不，或者是喜鹊。”“帮我把它捉住，我要玩。”徐瑞听着两个名字，感了兴趣。仆人轻手轻脚地靠近那只不只是乌鸦还是喜鹊的鸟，忽然扑了过去。但那只鸟却更加灵巧，翅膀一扇便飞出了围墙，不见了踪影。徐瑞还在院子里仰头傻傻望着，想着那只鸟的名字。“要下雨了，少爷。”
     “就是他。”张蒙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他转头看去，只见尘土飞扬，十几个身背刀剑的男人骑着马，飞快地朝他奔来。他们把他团团围住，张蒙被沙尘呛的不停咳嗽。“你们找我干什么。”男人们跳下马来，拔出剑架在他脖子上：“少废话，跟我们回去。”
     女人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男人，看不见面容。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跑上前去，把他拉进没有人的巷子。然后她贴着男人的身体，疯狂地挑逗与亲吻。
     村庄里一个老妇坐在家门口，她满脸的皱纹让人害怕。她喜欢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如果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老妇会睁开眼睛揪住他们的衣角，嘴里喃喃地说：他不见了，好多年了。但没有人会理睬这个疯子。
     那个胖胖的男人是个刽子手，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清晨的时候在街对面的包子店买六个肉包，然后坐在门槛上就着热水慢慢吃。还有一件事他也和喜欢做，那就是每次行刑前都会在家里把刀磨的又快又亮。他的老婆一听到磨刀的声音就知道男人又要去杀人了，她开玩笑地说：“哪一天你会一刀把我也杀了。”刽子手朝刀刃上吹了口气，然后在女人的面前晃了一下：“要不然试试。”“这次又是谁？”女人习惯了这种调情。“一个男人。”他推门出去杀人了。
     衙门的人赶到府上时已经是下午。男人斜躺在床边，剑从他的后脑插入，穿过脖子，最后从胸前刺出。几个差役忍不住吐了出来。只有陈峰冷冷地看着不说一句话。他仔细看着尸体，然后走到差役头头面前，说：“这是一起他杀。”头头点了点头，说“嗯，这我清楚，关键是是谁杀了他。”“不知道。也许是个女人。”陈峰的预感是这样的。但事实证明他是错的，亡妻就在屋外，她说出了凶手的名字和杀人的原因以及过程。
     滋印堂上，一位老人抱着九个月的孙子，身旁是一个道士。那道士对老人说：这孩子活不长久。老人问他有什么破解之法。道士回答：让他自生自灭。
     每天受着死的痛苦不如立刻死去。
     清晨，张蒙从睡梦中清醒，发现身边的老婆不见了。他爬下床，找遍了屋子和前院，依然不见女人的踪影，只有笼子里的两只母鸡在下蛋。他了解他的老婆，不会自己起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在那个凉爽的早晨走遍了村子。逢人便问：看见我老婆了吗。但没有人知道。最后来到了村口，乞丐蜷在墙角，啃着烂苹果。张蒙瞟了他一眼，还是问出口来：“你看见我老婆了吗。”乞丐点了点头，很严肃地说：“我看见啦，你老婆一大早就出村往西走了，我问她去哪里，她说她要去洛阳。”“放屁，她没事跑那么远去干什么。”“不相信我就算了，她说要去洛阳看看，还从来没去过呢。”张蒙站在那里思考了很久，然后走出了村子，沿着乞丐指的方向走远。身后，乞丐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那夜，孙毅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觉得自己的家不能再叫做家，只有一个令他厌恶的父亲，而对他好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天上没有月亮，一颗星滑落下来，他觉得那就是他的母亲，她从天上坠落，然后去做一个孩子。当那颗星在天际消失，孙毅低下了头，忽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家的地方。这时他没有看见，头顶上，又一颗流星划过，陨落人间。
     晚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那个湖边。一个黑衣的男人坐在湖边，只有双眼闪着光芒，如同猫一般。他对他说：跳下去。于是他从梦中惊醒，回到另一个梦里。
     张蒙走过如乱石般杂乱的一个又一个城镇，洛阳还很远。他遇到了许多人，看见了许多风景和人情世故，遭遇过凶险，陷入过温柔乡。渐渐，他忘记了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寻找什么人与事。他吃完了所有的粮食用完了所有的银两，做过酒馆的打杂，杂耍演员和恶魔。虽然他忘了了自己的使命，但他却不会停留，总是不停地往西走。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去寻找。
     玉儿从梦中醒来也是一个早晨，她迷糊中发现身边的丈夫没有了身影。她认为他一大早如果出门的话一定是去打豆浆了，于是她翻了个身子继续睡。再醒来时已是中午，她在床上叫着丈夫的名字，但依然没有人回答。于是，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家门口，等着他回来。她嫁给他六年了，不在乎等这么一会儿。晚上，她做好了饭菜，给他吃。
     男人被拉进巷子的时候没有反抗，他知道那是一个女人。女人挑逗他时他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控制不住自己，主动抱住女人。两人在巷子里度过了一个晚上，没有说话。
     三更，玉兰从熟睡中被吵醒，声音来自墙的另一面，来自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那声音时而微小时而震耳欲聋，像夫妻间房事的喊叫，也像剧烈的打斗和争吵。她从被子里爬了出来，耳朵贴在墙上，想听的更加清楚。然而瞬间她就被吓到了。因为她清楚地听见狂笑和哭声，却是从一个女人的喉咙里同时发出来，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听不到男人的声音，那混杂的哭笑在她耳边缠绕了许久，最终消失。她重新进入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们用烙铁烫他的下体，用夹子夹住十根手指狠狠地拉伸，用水缸把他装在里面然后灌进滚烫的水，用长针一下一下地刺他的手掌，用牛屎塞满他的嘴巴，用铁丝从他的肋骨穿过，再慢慢地搅动、抽出，插入，反反复复。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住了，承认自己的罪行。他看着狱卒们兴奋的眼神，知道这次他是必死了。他眼神黯淡，好想再见她一面或者是她。
     上官云从青楼出来已经是夜里了。回家的路上他还在回味刚才女人身体的香气，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瘦小而阴冷的影子。听不见脚步声。
     他死后的某天，皇宫。满脸络腮胡子的皇上在床上对自己的妃子说：为了你，朕想大赦天下。妃子亲着他的脸说：奴婢谢恩。
     张蒙叹了口气，在刀即将落下的瞬间抬头看着布满乌云的天空，一只喜鹊从他头顶飞过，然后他感觉脸上凉凉的，落下了什么东西。他刚想抬起手去摸自己的面颊，但一种更剧烈的凉意从他的脖子传到脑子里，让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糟了。”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走在麦田里，嗅着麦子独特的香气。秋风吹拂，麦穗也跟着摇摆，不停地蹭着他的手臂与皮肤。有人直起腰来和他打招呼，问他去哪里。他指着前面笑着说：
    “我去洛阳。”

asui1003

畅快淋漓，就像一部精彩电影剪出来的预告片。

苏蓝

作为小说呢。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

江冬

作者写这样一个东西，有没有一种清晰的理念或意图呢？在这个里面，我只看到了盲目和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