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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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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11-7-12 15:35:4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0

厚重的窗帘挡着窗外的喧嚣和焰火。
“与千叶家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父亲的书房曾经是个禁地，年幼的阮郁不能进去也不敢进去。即使长大之后，时常被叫进来的阮郁站在里面也是战战兢兢。可怕的不是这间房子，而是坐在面前灯影中的银发老者——那是父亲。是父亲么？阮郁也不敢确定。他平日里的儒雅与慈祥哪里去了？虽然仍然那么平静，却丝毫察觉不到感情，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让自己心惊胆战，比如此时此刻。
“我有女朋友了。”阮郁像个负气的孩子。在叱咤风云的阮道面前，他怎么都摆脱不了那份孩子气。“我是听说您病急才赶回来的。”
父亲没有说话，阮郁看不到灯影中父亲的眼睛，也不敢乱动，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军师成叔。成叔摇了摇头，示意他耐心点。
“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一切要以商会事业为重。”父亲又停了一会，问他，“谁家的女孩？”
“苏渺。”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阮郁隐约听见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港口堂的那个疯丫头？她可不怎么听话啊。要不是她跑去砸Menethil家的场子，我们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
“当时我们也得了好处。”
“她的历史你应该都清楚。就算不说她的出身，我只问你一句，你镇得住她么？”
“我爱她，她也爱我。”
又陷入了沉默。窗外隐隐传来焰火爆裂的声音。“你小的时候我就对你讲过，人生真正绚烂的机会只有一次，再伟大的人也不过如焰火爆裂的一瞬。别让女人毁了你。好了，你去吧。”
身后成叔已经拉开了门。阮郁局促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如果他转身，就再也没机会了。
“父亲，从小我就很崇拜您，什么都听您的，一直到现在……可我已经成年了，你也应该理解，我不愿意做木偶，”阮郁掏出枪，对准了父亲，“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成叔猛地关上门，“阮郁！你疯啦！他是你父亲！！”
阮郁的手微微颤抖，他与父亲在静默中对峙。借着昏暗的灯光，他惊讶地觉得父亲似乎露出了微笑。
“放下枪，阿郁，他是你老爸。”不知什么时候，成叔走到了他身旁，和声地劝他。
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阮郁把枪拍在桌上，转身跑了出去。
阮道拿起枪抚摸着，这是自己在阮郁的成人礼上亲手送他的“沙漠之鹰”。书房里沉寂了许久。成叔听到阮道的轻叹，过来劝他，“年轻人，难免轻狂。”
阮道没有接他的话，“我看姓苏的丫头不会善罢甘休。下诛杀令。Menethil家自然不会放过她。照会千叶家和警署。要除掉她，这件事你亲自去安排，不能让她坏了大事。”
“是。”成叔乘机离开了。
第一次，阮道在书房点起了烟。
“如果换作那时的我，一定会扣下扳机吧……”

1

雪后的港口有着一种即将安睡般的静谧，只有远处的街市上空传来轻轻的焰火爆裂的声音。
白色的大地，燃烧的天，这里是Meteora——美特拉港，自由的天堂。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城里将要举行盛大的庆典，市中心的城市广场，巨大的倒计时钟已经竖立了起来，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们向那里汇集。
空荡荡的港口只剩下稀疏的几盏路灯，远处的海面上隐约有一点亮光，可能是过路的船。苏渺站在灯影里，静静地面对着渐渐开始了浮躁的灯火，注视着那些绚烂的花朵——升空，爆裂，点燃夜空。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呢喃自语。
“阿嫂，”不远处的车里走来了一个修长健硕的男子，“时间不早了，这里不安全，等一会的庆典也需要您去。”
“我还不是阿嫂，不许那么叫我。”
“是，渺姐。”
海面突然亮了起来。苏渺转过身，看到远处的船上也放起了焰火。她的嘴角微微飞扬了起来。只有中国的远洋船才会在船上放焰火，在这种时候，他们会是想家了吧。
家……在这里么，还是在传说中的祖国？
“Steven，”苏渺点起了烟，幽幽地问，“你跟我多久了？”
男子沉默了一下，“很久了吧……我从出道就一直跟着您。”
“嗯，我们一起打的天下，”苏渺手中的一星光点与远处的焰火辉映着，“要不是你，我坐不到这个位置。你别以为我都忘了，你，阿原，阿星，阿光，小夕，由纪子，AK，小赐，还有当初在港口的所有兄弟，我都会记得。有我的就一定会有你们的。”
“渺姐……”
“小时候啊，现在想起来，”苏渺没有给Steven插话的机会，她仿佛在自言自语，“要不是我妈改嫁，要不是继父也他妈的早死，要不是担心她受欺负，我会在意继父的堂口老大的位置？哼，他妈的龙口商会，Fuck it！你们现在看我好像春风得意，可我宁愿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我有多久没像他们那样笑过了。”
“可是那样也许您就不会碰到太子了。”Steven歪着嘴笑着。
“阮郁……说是父亲病重，一去就没了联系。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么？”
“没有。但是……渺姐，我听说阮爷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苏渺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渺姐，烟。”
苏渺猛地回过神来，扔掉了马上烧到手的烟蒂，“回去。”
Steven趁着苏渺上车的时间飞快地拨了一个号，“她回去了。”
“谢谢,Steven，今晚城里会有点堵车。”

2

美特拉港号称“自由之港”，这里龙蛇混杂，帮派林立，其中有三家最大的帮派控制着全港的市场——Menethil家族的神圣公会，千叶家族的千叶商会，和阮氏家族的龙口商会。苏渺是龙口商会下属的“港口堂”的堂主。当然，这个位子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失去亲生父亲的时候，苏渺只有六岁，她随着母亲的改嫁从城里来到了偏僻的港口区，来到了港口堂的古惑仔们之中。这里没有法律，更没有什么公平，力量就是秩序，堂主的决定就是法令。借着堂主的独女的地位和天生的领导力，苏渺身边迅速聚集了一帮“死党”。后来，继父在堂口的内讧中被暗杀，苏渺母女也被追杀。苏渺在死党们的帮助下死里逃生，并抓住机会出其不意地血洗港口堂，成为了“龙口十三堂”中最年轻的堂主。一时，港口堂“海妖”苏渺名震美特拉。
再后来，她遇见了阮郁。本来这看上去是一个近乎于童话的浪漫励志故事，可问题在于——阮郁是龙口商会老大阮道的“太子”。
他说父亲病急，然后一去未返，没了音讯。

苏渺在车里脑中一片空白地想着，忽的意识到车停了，她向前望去——堵车，这在美特拉可不常见。她推开车门，对开车的Steven说，我自己走会儿，不必跟来。
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意识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呢。正在等待着新年的城市仿佛是灯的海洋。漫天的孔明灯，漫天的焰火。苏渺木然地随着人流向城市广场走去，脸上毫无笑意。
脑中只一个声音：阮郁，阮郁，阮郁……
突然，她感觉衣角被什么抓住了。苏渺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腰后的枪，转身一看，是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
“姐姐，买束花吧。”捧着白玫瑰的小萝莉缩回了手，怯怯的说。
苏渺蹲下身子，看着那张稚气羞涩的脸，突然惊得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
“我叫由纪子。姐姐，买束花吧，否则由纪子回去会受责罚的。”
由纪子……由纪子……苏渺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张几乎同样的面容。她不在了，她已经不在了。
“由纪子不怕，姐姐不会让你受责罚的。”苏渺翻开钱夹，映入眼帘的，除了阮郁王子般的笑容正是那张泛黄的与由纪子的合照。她忍着泪，取出一沓钱，拿过了女孩手中所有的花。
白玫瑰……
“谢谢姐姐，”小女孩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嗯，姐姐能帮由纪子做件事么？由纪子很需要姐姐呢。”
“嗯，”苏渺抹去泪花，露出了那似乎已属于前世的温暖笑容，“姐姐一定答应你。”
“姐姐，那请你……”甜甜的声音，甜甜的笑，“去死吧。”
小女孩小小的手中露出了小小的枪口。苏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里的花撒了一地。

由纪子……

2.5

“摇曳的灯火，瓦砾的街道，透明旋律载满心愿回荡着。燃烧殆尽的天空缓缓沉入水底，银色月光布满大地。你的身影溶入青色夜空，恍如梦幻。拼命抱紧你瘦削的双肩，依然害怕你会转瞬消失……”
许多年后，苏渺仍然会常常想起这首歌，只是她再也无法像那天一样悄悄站在歌者的身后想着怎么突然吓她一下了。
由纪子，如果你活着，还会感到孤独么？
那天……是苏渺最后一次听到由纪子对着无边的海蓝色歌唱，空灵的歌声似乎静止了海的涌动。夕阳完全没入水中的时候，歌声停止了。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歌声只属于海妖Siren，”好一阵子，苏渺才反应过来，“以后你干脆改名叫海妖由纪子吧。”
由纪子一怔，转过身来。苏渺看到的却是她满眼的泪花。
“雪儿（注：苏家对樱泽由纪子的昵称，日语中‘由纪’就是‘雪’的意思），怎么了？”
“姐，你从来都是最疼我的。我没了父母，也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姐姐。”
“怎么说起这个。”苏渺笑得温暖，也满目警觉。由纪子从不提及家事。他的父亲樱泽宫原本是千叶家的人，与苏渺的继父苏鸿的关系很好。后来宫得罪了千叶家的家主千叶光政，惨遭灭门。宫偷偷地把由纪子托付给了苏家，出海自谋生路去了。混血的由纪子白皮肤大眼睛，长得可爱，人也乖巧。苏家的人都叫她雪儿。苏渺与她更是像亲生姐妹一样。即使如此，由纪子也从不与人谈起以前的事情。想家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到海边唱着妈妈教给她的歌。
苏渺的心莫名地砰砰直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对Jeffery？”
“Jeffery？”苏渺一愣，那个金色短发的帅哥？“我怎么他了？”
“我听说你和他玩俄罗斯轮盘赌。”
“雪儿，那只是个游戏，枪里没有子弹。”
“你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吧，”由纪子打断了她的话，“枪是随机拿的，谁知道有没有子弹。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性格。你是想死，还是想让他死……还是你喜欢他？”
哼，我什么时候在意过生死。也没必要杀他。喜欢他？哈，那可是个不要命的角色。
俄罗斯轮盘赌是一种赌命的游戏，双方用一把左轮手枪轮流向自己射击，赢或者死。苏渺清晰地记得Jeffery在射出必死的最后一枪时，嘴角露出的竟是笑容。
我今天怎么会想到和他玩这个？我没想杀他，难道真的……
“姐，我喜欢他，你别碰他了好么？”
月亮升得很高了，白得耀眼。海浪在月光中一涨一落。
我应该答应她的。我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张不开口……
由纪子等了很久，苏渺最终没有回答。
“苏渺，我们决斗吧。”
苏渺一惊，猛地抬起头。冰寒的月光洒在由纪子黑瀑般的长发上，映得雪白。那张纯洁精致的面庞被隐在了黑暗中，苏渺却清楚地看到了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
苏渺从没见过这样的由纪子 —— 坚毅，寒冷，宛如海妖降临。
海妖，我的由纪子呢？那个和我一起采着白玫瑰嬉笑玩闹的雪儿哪里去了？
苏渺强忍着泪水，偏过头不去看她。
“今晚，龙蟠赛道。我们单圈决胜。”
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渺听到由纪子的呢喃，“我喜欢今晚的月光，像雪一样，要埋葬这个世界。”
良久，苏渺转身看她的背影，“我们都是疯子。”

赛车决斗最终没能举行。苏渺和由纪子在龙蟠区被绑架了。苏渺的叔叔乌鸦酗酒后杀了Menethil家的人，还把尸体挂在了路灯上。苏鸿害怕事情闹大，同意出钱赎人。但问题是Menethil发现由纪子是樱泽宫的女儿。那时Menethil家和千叶家还是很好的伙伴。
乌鸦在Menethil家的家主Deron面前自尽，换回了事件的暂时平息和苏渺一个人的平安。
苏鸿把女儿软禁在家里，告诫她不能去救由纪子。苏渺缠了苏鸿整个晚上，得到的回答只有两个词:生意和政治。苏渺在发现自己无法调动任何资源的情况下找到了Jeffrey。
Jeffrey带着几名兄弟闯进了神圣公会总部。
苏鸿听闻大怒，宣布Jeffrey不再是龙口商会成员，并下了诛杀令。
Jeffrey再也没有回来。
由纪子被交给了千叶家。不久后她被发现赤身裸体地死在了一家夜总会的门口，背部中弹，满身伤痕。
自此以后，每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苏渺出门时都会撑一把伞遮住月光。再没有自己开过车。钱包里夹的是与由纪子幼年的合影。
她告诉大家，她是海妖。
3

多少年来，苏渺总是在想一个问题：是自己害死了由纪子么？
当面对小女孩毒蛇般的枪口时，她闭上了眼睛。“雪儿，如果这是你的复仇，那我接受你的安排。”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死神就在眼前，自己却仍在人间。
死神一样的Jeffrey一枪爆开了女孩的小脑袋瓜，拉着苏渺一阵飞奔跑出了堵车区。顺便还抢了辆车，把她塞了进去。直到这时，苏渺还是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Angel？这样的魔鬼怎么得的这个绰号？
即使是双手早已沾满鲜血的“海妖”也不愿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苏渺使劲地摇了摇头，她拒绝把眼前这个英俊的白种少年和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联系起来。
“为什么救我？”
Jeffrey“嗤”的笑了一声，“虽然现在各事其主，但我们好歹也是小时候一起从港口区杀出来的，还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你想要什么？”苏渺盯着他。
“我们在谈生意么。”Jeffrey转过脸，正遇到苏渺的眼睛，他立即扭头避开了，“你现在心里除了生意，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有，苏渺心里说，阮郁，虽然他不是个东西。
“难怪Arthas要办你。只认钱的冷血海妖。”
Arthas Menethil，神圣公会未来的继承人。苏渺不久前砸了他家的场子，给龙口商会抢来了一大块地盘。“他可是你的老板啊。”
Jeffrey没搭腔，只是看了看后视镜。
“没事的，进了港口区就安全了。我叫人来接应。你有地方可去么？”
“去处是有。但是你就那么相信你的人？没有内鬼，Arthas能那么精确地掌握你的行程？”
内鬼？知道我行踪的只有——Steven！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不会是他。没理由的。”苏渺自言自语的时候，车停了。
码头到了，接车的人为苏渺打开车门，但苏渺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Jeffrey怜惜地看着她，凑过来小声地说，“其实你也不是冷血动物对不对，刚才对着那个小女孩为什么不开枪？”
“她太像由纪子……”苏渺双眼失神。
“他们知道由纪子的事，是自己人的手法。”Jeffrey 停顿了一下“你是害怕背负罪过么？”
“你何必……”苏渺愣了很久，没有接他的话，却欲言又止。
“我不毁掉她的脸，你永远都睡不着觉。” Jeffrey知道她要问什么。
“可是，由纪子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她喜欢你，你知道么。Angel？”
Jeffrey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我愿意替你背负。”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Jeffrey停住了动作，低头笑了一声，“我会回来的。”然后上了船。
苏渺目送船远去，转身对身边的人说，“去把Steven找来，马上。”

4
美特拉港唯一一座关帝庙在港口区。很久很久以前，那些远渡重洋的中国劳工们决定成立龙口商会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这里是作为法庭和举行重大仪式的场所。那时女人是禁止入内的。
当然，时代在变，规矩也在变。苏渺站在关公像前，握着枪。她是港口堂堂主，这里，她说了算。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Steven跪在苏渺的身后，面对着火红的塑像。他有一次辩解的机会。
“渺姐，我知道，说什么我都得死。但我们毕竟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劝你想想自己。阮爷刚才照会了十三堂，对你下了诛杀令。Menethil家，千叶家，甚至还有警察，整个美特拉都在找你。”
苏渺转身看着他，“为什么。”
Steven轻轻地笑着，“太子马上就要结婚了，和千叶家的公主千叶结衣。没办法，这就是生意。其实阮爷很忌讳你，更不可能让你坏事，这两家和Menethil家都要你死。我承认，我收了他们的好处，但你的死是所有人都想要的结果，尤其是阮爷。渺姐，说到底，我们都是阮爷的人。兄弟们也要过日子，我们不可能与整个美特拉为敌，是吧。阮爷放出话，如果港口堂今晚不交出你的尸体，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苏渺一枪把Steven的笑容定在了脸上。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曾经，九个一脸稚气的少年偷偷溜进这里拜为兄妹，同生共死，永世不弃。多少年来，他们是她最大的依靠。可是今晚，对所有人来说，情义或死亡，成为了一道无法回避的选择题。
其实谁都知道，“活下去”是一种怎样的诱惑。
韩星站了出来，“渺姐，你说怎么办，我们跟着你。同生共死，永世不弃。”她的哥哥韩光本想拉住她，但没来得及，于是他站到了妹妹的身后，“渺姐，跑路吧。我有条船。我们斗不过他们。”
同生共死，永世不弃……这是当初的誓言啊。苏渺看着血泊里的Steven，面无表情。
性急的韩星掏出了枪，但她没来得及开口便发现已处在昔日兄弟们的枪口下。
再没有人发言，但苏渺已经知道了结果——她被放弃了。“你们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足够了解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阿星，阿光，谢谢你们，”苏渺的语气冰冷而平静，似乎毫无感情，“但是你们所有人好像都忘了一件事——我是海妖苏渺。”
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一声枪响，灯碎了。只剩关公像前的蜡烛泛着微弱而昏黄的光。苏渺一个箭步拉着韩星冲向门外。
零点整，鞭炮声震耳欲聋，掩盖了混乱的枪响。

5
此起彼伏的焰火把美特拉的天空映成了白昼。苏渺捂着流血的伤臂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埋着头没命地向前狂奔。
不是为了活命，也许，只是为了欺骗自己——
骗自己说还有活下去的理由，骗自己说能够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骗自己说自己很坚强，骗自己说阮郁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阮郁，你还我以前的生活，还我以前的兄弟，还我以前的心，还我以前的你……

韩星没能跑出来，她替苏渺挡住了致命的子弹，当她倒下去的一瞬，苏渺回过头，看到了庙里被打碎的关公像和身边那双不再明亮的眼睛。
苏渺暴走了,她亮出了那一对藏在腰间的金色的贝雷塔92F,转身走向火线交织的关帝庙。那一瞬苏渺仿佛回到了从前血洗港口堂的时候——同样灯火辉煌的夜晚，同样在背负着整个世界的罪与罚，同样抱着不在乎一切的必死决心，只不过，今晚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庙里，自己布的伏兵在顽强地对抗着整个港口堂，他们是她最后的资本，但这种时候她也不再需要什么资本了。她冲了进去。小夕，阿原，AK……这些曾经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自己的枪下。只是在面对着像亲生弟弟一般宠爱的小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由纪子，这犹豫的一瞬使她失去了一条手臂。
是自己太懦弱，还是世界太无情……

前方有了人声，无路可走了么？苏渺停了下来，臂膀上剧痛钻心。突然，一个黑影把她拉入了旁边的小巷，“跟我走，我准备了船，你要马上离开！”
苏渺努力地挣脱了那只手，用枪顶住了他的前额——
是阮郁。
刚刚干涸的眼眶又流下泪来，肆无忌惮。
“渺儿，他们要杀你，快跟我走。”
苏渺持枪的手颤抖着，她用牙咬住了枪身，腾出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你要我等你……”苏渺握过枪，想骂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渺儿，你听我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也没办法。父亲不让我出门，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偷跑出来。如果我不答应婚事，我就会失去一切。如果我一无所有，我怎么能给你幸福……我想好了，你先出去躲一躲。这场婚姻其实就是个联姻的形式，很快我就能和结衣秘密离婚。到时候我说服父亲，把你接回来。”
“你们家要我死啊，我怎么相信你！你说的多简单啊。我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到时候天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来威胁你的一切。”
“不管怎样，你先离开好不好，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你！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苏渺斜着眼冷笑了一声，“我是海妖苏渺。”
附近传来了一阵嘈杂。阮郁不明其意，但他也没有时间思考了，“渺儿，快点走吧，我求你了，先离开再说，他们会杀了你。”
“那有人，去看看！”灯光围拢过来。
苏渺没有挪步，安静地把枪口放在了脖颈的动脉上。
阮郁傻了眼，身体僵硬地摆着手，说不出话来。
“我是海妖……”苏渺轻轻地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流泪，而是嘴角上扬。
月亮终于露出了面庞，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白得耀眼。“我喜欢今晚的月光，像雪一样，要埋葬这个世界。
天空，最后一朵焰火爆裂开来。黑夜重归寂静，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6
Jeffrey回来了。双目失明的他站在苏渺的墓碑前一语不发，他的身后站着已经属于自己的队伍。忽然，远方传来焰火爆裂的声响，他转过身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大哥，是阮家太子阮郁和千叶公主千叶结衣在办婚礼。”
Jeffrey隐隐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隐没了。他望向天空,似乎能看到那一团团转瞬即逝的灿烂。
“苏渺，我回来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