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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本人物传记上读到新闻界奇才普利策晚年的生活,说他喜欢独自躺在私家豪华游轮上任其漂流,给妻子的简短留言也率性浪漫。普利策说他不知道下一个站将到达哪儿。
2005年我才坐第一次火车,之前只是和朋友去看了一次铁轨。车厢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军绿色座椅,它们显得陈旧不堪,还有一种未经阳光照射而发霉的味道。但是这个无关紧要,我喜欢这种缓慢的位移方式,它能杀灭我内心烦躁的小昆虫。我能理解别人为这种交通工具抱怨的原由,于是我慢慢养成了看他们焦头烂额表情的兴趣。这一年我再念了一次高三,冬天的时候运动把关节弄伤了,几乎是一直趴在课桌上睡觉。那时我看见了付攀,他也转来这个学校补习。他学理科,下课就串到我的教室把玩我的音乐播放器——一支黑色的爱国者。那里面有我们共同喜欢了多年的郑钧,说到郑钧现场表演的时候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对那些看似夸张的动作发笑。
此刻那位兄弟远在首都,感叹物价高涨之外还会提起郑钧。那些悠扬却又有力的旋律像是一坛陈年老酒。如姜文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描写马小军对相片中少女的青春幻想,我每当听见这些歌曲的时候也很自然就找到了记忆海中与学生时代爱情有关的连绵胶片。《赤裸裸》专辑封面上只有黑白双色为基调,郑钧那时长头发束在脑后。就这么趴在课桌上塞着耳麦,就像被注射了镇静剂,我踢开了课堂的烦闷和焦躁。
如果说郑钧让我觉得是一坛美酒那么我想找一个陪我喝酒的人一定是许巍。2003年我在一档电视节目上第一次看见他的个人演唱会,一个并不能说帅气的西安男人,一把吉他,一架话筒。他唱《礼物》时,嗓音中带着沙哑带着忧伤,年仅16岁的我被感染得一塌糊涂。转遍很多音像店终于找到了《时光,漫步》的磁带,用听英文的复读机反复播放。一直没有去西安的我萌生了寻找许巍的想法,我想知道这个男人何以让我为此动容。在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上听说他在西安老家依然去曾经买羊肉泡馍的那家店,在街上有人看见他刮了光头,有人走上去找他握手……
那晚,我打算出走。但是我确定我只是出于散心的目的,还得回来。小城市的火车站能轻易让人逃过懒散的工作人员设的检票关卡。我想即使查票我到时再补也不为过。那趟列车在小城只停五分钟。然后我在午夜的空车厢里穿梭着寻找空座。我想我是走到了整截火车的尾巴上了,车厢里白颜色灯光暗淡,光照下那些厚实的座椅在仿佛在召唤着渴睡的旅客。
我的对面是个面部线条清晰的年轻人,看样子年纪比我要大上几岁。耳朵里插着麦,眼睛微闭。中途有列车员推零食车过去,我买了一罐芬达。一边喝一边看窗外漆黑笼罩下的景色,其实我陷入了对终点的迷茫,我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车厢的连接处很摇晃,我倚在门上点燃一根烟。我母亲并不知道我有这个陋习,我也不想让她发现。所以我在回去之前必须把它们给解决掉,至少得扔掉。坐我对面的那个削瘦的年轻人看见我问我要烟,我并不反感地从盒子里摇出一根给他,自己又再次抽了起来。在谈话中他告诉我他在武汉上大学,这次他是回家准备和家长商量退学的,原因不外乎是对学习生活的失望。他问起我的情况,我说我是出来散散心,说不准在哪一站就跳下去了。我把目光移向窗外隐约可见的灯光,它们交错追逐,似一条粗细不一的金线。我问年轻人耳朵里听的是谁的音乐,他说全是摇滚,有nickelback,paloalto,eskobar…….
这时的车窗上色彩绚丽,农田里有人在燃烧秸秆。火光橘黄,深红,淡绿,混合在一起。我们的影子在车厢的墙壁上摇晃。我接过他递来的耳机塞在耳朵里面,他说这就是nickelback,粗砺的嗓音,像一万把刀在相互拼杀。我一直按住音量加号键,直到听不见车轮撞击铁轨的巨响。那个叫Chad Kroeger的加拿大硬汉用力的嘶嚎让我过瘾,电吉他和架子鼓的紧咬不放,还有主唱本人一起营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氛围,你渴望在其中变成彻彻底底的碎片。
列车靠站了,我用一盒几乎没抽的香烟换了那个男孩的mp3播放器随后跳下那个我不熟悉的站台。打算次日早晨买反方向的票回家。
像过了很多年,我对靠近身边的事情越加琢磨不透。糊里糊涂的到一所不喜欢的学校念不喜欢的专业,女朋友和一个小流氓在一起,口腔溃疡的困扰已经在最大尺度上的影响到了我的情绪。
我用两支mp3播放器下满了激越的音乐。在大学一年级我几乎一有空就听扭曲的机器,那些偏激的愤怒迎合了我的口味。我不介意理性被情绪所淹没,有时人一味的理性并不是件好事。当我看见父亲把我送来学校又掉头踏上回家的车时,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站台上双眼模糊,其实需要一场酣畅的哭泣。放假回家躺在床上一直默不吭声地听从前的音乐磁带,枕头边放着那部用了7年的复读机,它还运转良好。
在很多寂静的时候我都会记起那个夜晚的出走,还有那个用mp3换我手里香烟的大学生。那天夜里色彩绚烂的车窗,它映照着我们晃荡的影子。Nickelback粗砺的嗓音消除了周围一切的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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