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和她的朋友们

堇暮

    柚子曾有三个朋友：一个布娃娃，一本集邮簿，以及，一轮月亮。

    柚子的布娃娃是她妈妈怀着她的时候做的，拿的是一块米色的棉麻布，做垫子的时候剩下的。那时已有九个月，柚子妈妈挺着个大肚子，走路也不方便，在家中无事可做闷得慌，便想起了做点手工消磨时光。她缝的时候十分小心，亏得她眼睛好，针线密密严严得跟缝纫机踩出来的一样，她给娃娃塞了一把米糠作芯子，还缝上了两颗扁扁的纽扣作眼睛，她寻思着要是生个女娃就给她当玩具了，要是男娃就送给隔壁的小孩了，过几天那小孩要摆满月酒，也好当件礼物送出去。可是，还没等她给娃娃做好花衣裳，柚子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从此，这娃娃每晚都躺在柚子枕边，不过一直都不穿衣裳的。

    柚子的集邮簿真是不值一提，整本簿子总共也就十来张邮票，大部分是从信封上抠下来的，也有一些是拿鹅卵石跟她同学换来的，可是她却把它看作宝贝似的，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几眼，然后放回一个装过糖果的铁盒子中，那些糖果是早吃完了的，但糖纸还在，斑斓的糖纸也被她夹在那集邮簿里，或许这样可以让簿子显得更厚些，谁知道呢。

    月亮是个淘气的家伙，有时柚子等她等到很晚，她还不来，有时柚子还没放学她就挂在房子顶上了。柚子平时不常跟月亮说话，因为她有娃娃和簿子，两个就够了，只有当她生那两个的气的时候才会想到去找月亮。柚子觉得月亮还是瘦的时候比较好看，胖的时候光线太亮，会扰得她睡不着觉的。

    就这样，柚子跟他们生活了好几年，虽然有磕磕绊绊，但总的还算平静。

    直到有一天，她家门口来了一只猫，一只本该白色却脏得发黄的流浪猫。柚子看到它时惊喜极了，又给它鱼骨头吃，又拿水管给它冲澡，虽然她不知道猫其实不大爱啃鱼骨头，它们爱吃鱼肉，不过在饿坏了的情况下，这猫还是给足她面子的，不仅把一根根的骨头舔舐得干干净净，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于是她每晚都抱着白猫睡觉，而她的娃娃却被扔到了脚边，白天她也只顾逗着猫玩，没有空暇去翻那本集邮簿了。只有月亮会看着她，她的目光有时也会碰着月光，但她也没啃声，猫来之前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爱理不理的。

    然而这猫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没留下什么就径自走了，当然，它留下了一小撮白毛，在柚子的枕头边，那是柚子做梦时扯下的。这猫恐怕是记了仇的，担心自己会再遭如此横祸，便走为上策另寻下家蹭饭了。

    倒是柚子对这猫是真心欢喜的，这样一来，她是茶饭不思、日夜不眠了，她像一只气球漏了气，不能爆破，完好却只剩皮囊。她睡在床上时，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所以紧紧地抱着那只娃娃，娃娃的鼻脸整个贴在她胸前，都快窒息了，而明明是夏天，她觉得阵阵寒气从床板下袭来，牙齿颤得厉害。她像死人一般过了一晚，虽然死人的常态就是睡觉，但她却是一夜都没合眼，月亮安逸了一个月，肥的跟个饼似的，晚上那月光照得柚子的脸惨白惨白的，直到天亮还是惨白惨白的。

    柚子带上娃娃来到河边，站定后突然把娃娃抛了出去，她漂了一阵，然后浸湿了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柚子还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那本夹着十几张邮票和糖纸的簿子埋进了土里——她不是在种簿子，她不指望来年会长出棵大树，挂满各种邮票——她把泥土堆成一个小山包，上面插了一朵蒲公英，可是她插的时候动作太大，蒲公英飞散了，就剩下了一根草杆子。

    柚子就这样跟她所有的朋友道了别，不对，不是所有，还有月亮，月亮一直都在，不会离开，也无法被她抛掉、掩埋。她站起身，拍掸手上的泥渣，她有想过去寻那只猫，给它破皮的毛发处抹上点药膏求和好，但她又很笃定地觉得这么做不会有好结果，随它去吧，一只猫怎会只认一个主人呢？

    就像下过一场暴雨之后的天空是清朗的，柚子多想在没有人的地方暗自大哭一场，也好在疲惫中安然睡去，待到醒来又是惠风和畅的一天。



Ps：这是一个想象力的染缸，我搅了一搅，五彩即成灰色。

Pss：猫是一出闹剧，手抖后画歪的一面墙，很容易坍塌，留下的才是画者小心掩藏的家。

Psss：觉得这篇写得不好，但是既然写完了，还是想放上来听听建议，不过写完倒是轻松了许多。

tutulong

很好看的。
唯一扰乱眼球的是不断重复的“柚子”这个名字。除了保留必要的，全都换成“她”应该比较好。

堇暮

tutulong 发表于 2011-10-16 21:24
很好看的。
唯一扰乱眼球的是不断重复的“柚子”这个名字。除了保留必要的，全都换成“她”应该比较好。

呵呵^_^

死因里

很干净的小作品。发现一个小瑕疵——“月亮安逸了一个月，肥的跟个饼似的”这里时间不对，现在是缺的，一个月后不可能是肥的。在这类带有幻想性质的作品当中，小说与现实之间存在着一纸契约，当然完全抛开也未尝不可，但是你前半部分已经出现了——“月亮是个淘气的家伙，有时柚子等她等到很晚，她还不来，有时柚子还没放学她就挂在房子顶上了。”
另外那些PS大可摘掉，没啥意思。

lostboy

太短了。刚刚积聚下来的气息散地太快了，比你那只皮球泄气还要快。

堇暮

死因里 发表于 2011-10-18 14:07
很干净的小作品。发现一个小瑕疵——“月亮安逸了一个月，肥的跟个饼似的”这里时间不对，现在是缺的，一个 ...

对呵！我当时写的时候脑子里恍惚了一下，想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的，没肯想清楚，结果就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