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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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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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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2 20:53:1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桶木于 2011-11-22 21:15 编辑

缪斯

2011/11/22 20:48

从坐上超人热气球之后我们就一同飞向深不可测的夜里，在那里我们抱住超人快泄了气的脖子，感觉自己就要从热气球上滑下去，滑进深不可测的梦的浅层，混沌一片，只是想再潜入深层已不可能。我的身体轻微一震醒来，这一次是修暖气的大叔敲门，我翻了个身面朝里侧，上午就要结束了，这是我对时间的认识。室友开了门，大叔俯身在我旁边给暖气放气，暖气片发出咕噜咕噜水流上升的声音，听声音水花已经在四溅了，真是神奇的暖气，很快便热了起来。大叔走后，我又小憩了会儿，坐起来看着床沿的阳光，打开电脑找耳机才发现已被两只小猫拉扯得满地都是线，一个耳机的卡耳朵不知掉哪了，趴在地下找了半天在别人的床下找到了，卡在耳朵上听达明一派的歌，听他们如何把沙发、床、电冰箱和女朋友搬到台上，做那些死人做不了的事情，我也在做死人做不了的事情，我坐在地板上晒太阳，昨天我听了一首类似圣歌的很宁静的音乐，我想过要不要做基督徒，这对我来讲跟削发为尼还是有区别的。

这时候猫咪已经玩累了，一只趴在我腿上一只趴在我腿下，我抚摸腿下那只白猫，我不知道一只猫对时间的理解是怎样的，反正在我抚摸它的时候我意识到时间自己死去了，如同一阵潮汐的消退，我们在进入永恒，我们的慵懒如此贪婪，如同正在做一场没有时间的梦，里面只有一个幸福的空间，两只猫永远不会彼此劈腿，它们眼里只有彼此，身上带着柠檬膏的香气。这天我决定去一些地方，去一些永远不会比坐在这里更安稳的地方，除非这里哪天遭遇意想不到的撕扯，我想我会多在这里停留片刻。走出大楼一股强劲的风迷住了双眼，光线如此惨烈地伴随着风沙进入我的呼吸道，北方的十一月正在降落，天气变得不可接近。很快我坐上了开往缪斯广场的地铁。

这是我第一次来缪斯广场，穿过一条商业街进入广场，拐角处有一家布莱克音像店，我被里面的收音机头音乐吸引，跟着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各自寻找着自己需要的碟子，却没看到有老板，墙角堆着一些黑胶唱片和明信片，当有人想要购买其中一张碟的时候，他就大叫一声“买碟”，听见靠里面的帘子里传出一声：“从窗口递进来”，这时候才发现在碟架之间有一个白色窗口，里面有一只胖胖的手伸出来抓走了钱，又送回来一些零钞。我一看这里没有便宜的盗版碟卖就又散着步走进风中。我知道在广场的背面有条小巷通往什刹海，之前就听不少朋友说过这里的酒吧很有名，这是我的下个目的地。在穿过广场的时候我看到无数美妙的点。有一个貌似迷失了方向的人站在广场中心鼓楼的位置正在尴尬地望着天空，并下意识地搜寻正看着自己的目光，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一个女人从背后过来带着美妙的童音却长着一张衰老的脸；一个高个子穿黑风衣男士貌似之前在拐角处见过遇到我的目光拿起了手中的电话假装在看什么短信，不幸碰上前面的矮个子妇女头刚好有他的手高一下碰掉了他的电话……我试着绕过鼓楼寻找一条正确的小巷去什刹海，始终绕远了，问路也问不出个结果，最后一个中学生说：“你要找什刹海是吧，如果从这边绕你找不到那就跟我来吧，我顺路。”我失败地跟在他后面，从一个卖奶酪的小巷走进去，忽然冲出两条黑狗对着我乱叫，他一蹦一跃地走过去了，回过头来对我说：“学我的样子过来吧。”这怎么学啊，我也蹦蹦跳跳地过去么？好吧，我一跳就跃过了一条狗，小跑又从另一条狗的围追堵截中逃跑。小巷的深处很静，没有风，“喏，就在前面。”前面传来了音乐鼓点的声音，他踢着石子哼哼唧唧地向前冲，小巷的尽头便是什刹海了，游人如织，他在人群中找不到了。什刹海只是一片不大的湖，顺着岸边的泥拍这片湖，泥也是黑蓝色，里面一个一个的坑好像无数朵溅开的泥花，我随便地拍下湖边的胡同里那些酒吧，街边的小贩卖着一些不能吃的东西，诸如油炸冰淇林之类的，虽然我还是买了两个并且吃得很后悔。这时候就很想去找一个咖啡馆坐下取暖，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天色已昏暗，边走着手机里收到一封陌生网友的邮件，这是一封奇怪的邮件，邮件简短内容如下：

“我最近心绪不定，原因很简单，我怀疑我被人跟踪了，被人缠住不放，如果他人不死，我会得不到安宁的。”我有时是会收到一些类似向我诉苦的邮件来自不同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我是一个诗人，我总会写一些接近心灵的东西吧，这也是我来缪斯广场的原因之一。我想我可以安慰一下这人的紧张情绪，就告诉他可能是有点累了，多睡睡觉就好了。我的手已经冻僵了，看到一家藏族咖啡馆，走进去找到中间一个空位坐下，点了一杯意式特浓咖啡，红色的灯光绿色的书架觉得很暖和，我向他们要一个烟灰缸，那女人说：“屋子里窗户都关严了，抽烟空气不好，您还是少抽点吧对身体好。”我沉默不语，想着快速解决掉这杯咖啡去找一家能抽烟的好了，那样我会呆得久点。我走出去到处瞄着咖啡馆，总是有一些不舒服的地方，有的楼梯太高，有的门把手太高打开吃力，有的里面太暗，没有人出来帮你点单，好吧我来来回回走了五六遍终于看到一个台阶上的咖啡馆叫做艾吕雅咖啡馆，在公共卫生间的对面，里面气氛不错，客人坐在软软下陷的沙发上聊天，我在门口驻足几秒，后面突然有个声音对我说：“你进去么？”我一转头是个戴着贝雷帽的小男生，我说好，推门进去。

我等了不久才等到座位，黄色的灯光下我吃着意大利面抽着烟，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四面八方的人微笑着，有的在学语言，有的在上网，有的在猜心，像无数个这样的晚上，想起策兰的一首诗：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晚上喝

我们中午喝早上喝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呀喝呀

我们在风中掘个坟墓躺下不拥挤

……”

我不知该找谁聊天，于是拨通了一个号码，和他聊了半个钟头，这时外面有个穿黑风衣的男子在朝里面观望，不久他走了进来，有些犹豫的把右手指放在嘴唇旁边，抠着嘴唇走近我，“我可以么，坐下？”他微笑着，我愣了一下，好像在哪见过他，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拉开沙发坐在我对面。等着我打电话的时间，他叫了一杯热咖啡，始终微笑着，棱角分明，英姿飒爽地望着我，目光炯炯有神。有时拿出他的手机摁几下，在手上拍几下，喘一口气。我不得不对电话那边说拜拜，然后停下来看着他。“我可以借下你的电话么？”他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我放在桌角的手机。“怎么了？”我吃惊。“是这样的，今天我在广场上见到你，然后我的电话摔坏了。”“嗯？是我碰坏的么？”他脸有些发红：“不是，但是我需要借你电话用一下，可以么？就在这里。”我笑了，“好吧。”他拨通了那个号码，起先还是笑嘻嘻的询问对方（应该是个女人）一些什么事，接着就有些纠缠的性质了，有些想不通的样子，这样起码聊了半个钟头，我都抽了三支烟了，有些心疼我的话费了，忽然听到他擤鼻涕的声音，我偷瞄了一眼，他眼睛红了，傻傻地说着：“好吧，你就是这样理解我的么？就是这样么？”然后不用多说就哭了起来，这个场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真新鲜啊，您对面坐的可是我啊。我想想还是放弃阻止他吧。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我的一个男同学跟父母发生争执撂下狠话跑出来被我偷偷带回家，在我家他打了一通神秘电话，哭得一塌糊涂，期间我一直假心假意地劝他别打下去了，心里盘算着怎么跟父母交代电话费多出这么多的事，但他始终没有停下，始终没有停，我在沙发上跳上跳下好多次，直到他把脸哭肿了，他爸爸总算原谅了他。这个黑风衣男人总算扣下了电话，用手抹着脸，对我说了声谢谢，他说：“真的谢谢你。”然后用手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

这样的时刻不会再有了，太美了，不会再有了。“金发的玛格丽特灰发的书拉密我们在空中撅个坟墓躺下不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