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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涛中午十二点从教务处出来的时侯,两条腿迈不动,只能扶着墙根一步一步往前蹭。眼睛是木的。这时候旁边走过一个女生,看了他一眼,叫他,王涛!王涛茫然地点一下头,算作回应。他走到主楼和机房交叉的地方,点上一根烟抽着。那儿风小。
王涛是上午考“思修”时作弊被抓的。“思修”者,全称“思想道德修养”。监考老师走过王涛时,王涛正把一张白纸往几张卷子的夹缝里塞。老师看见了,说这位同学,你干什么呢?又把白纸从卷子的夹缝里抽出来,问这是什么?王涛沉着地说,草稿纸。老师翻过页来,看到纸的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就把纸杵到王涛眼前,说你们家草稿纸上写这么多字?王涛说有字就对了,要不怎么叫草稿纸呢。老师连王涛带纸全拎到教务处去。
教务处的马主任一见有学生送来,冷静地一笑,说我就知道。然后接过监考老师递上的纸,问王涛,这是你写的?王涛保持沉着,说这是我考试开始后才写的。马主任又冷静地一笑,说还装!你这号人我见多了!我就问是不是你写的。王涛只好说是。马主任说是就好办了,学校的政策你也知道,作弊记大过。把你学生证留下,走吧。王涛带着哭腔说,真是我考试开始后才写的。马主任笑了第三次,说你还考试结束后写的呢,我信吗?又从厚厚的一沓“诚信考试承诺书”里找出王涛那份,点着王涛两个字问,这名字是不是你签的?王涛点头称是。马主任说既然签了你还作弊?你这等于一共欺骗了学校两次。王涛还要辩解,马主任说,别装了,出去。王涛就从教务处出去了。
王涛站在走廊里,感觉有小虫子堵在耳朵里叫。刚才自己确实是装,可惜装得不好,被拆穿了。王涛知道考试作弊要记大过两年。自己正上大三,如果背两年处分的话,大学就毕不了业。前途不说,还没法跟家里交代。一想到家里,王涛不禁打一个冷战。王涛的父亲从小管教王涛极严,三天不骂王涛便浑身不自在。王涛在学校做错了题,老师用作业本拍他的头,拍得他直往后躲;到了家,他爸直接用字典拍他。所以王涛在他爸面前也装,不装儿子,装孙子。本来就有代沟,这下代沟更大了。王涛他爸要是知道王涛考试作弊,至少要把腿打折。所以王涛下定决心,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家里知道。
王涛回到寝室。一进门,室友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说?怎么说?王涛说还能怎么说?处分呗。室友们又问你到底作没作弊?王涛想自己早上作弊被抓大家都看见了,自己不承认大家也看见了,既然装,就要装到底,于是说我没作弊,那字真是我考试之后写上去的。大家说没作就好办了,又提议王涛去吃饭。王涛说你们去吧,我吃过了。
其实王涛并没有吃饭,他说吃了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但是这话没法说。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得装,王涛觉得自己装了二十年。可是不装不行。不装别人逼你装。王涛想起考试前签承诺书的时候,自己还开玩笑问能不能不签,当时马主任说,不签直接算作弊。不装行吗?刚才欺骗了学校两次,这会儿又欺骗了同学两次,王涛心说得捋捋,有点儿乱。
王涛不吃饭,是要去给人上家教。说是上家教,其实也是装。装家教。王涛教语文,人家雇他的时候,他说自己语文最好了,高考考了一百三十七分,辅导中学生没问题。人家听他分数高,就雇他了。其实王涛高考语文不是一百三十七分,而是九十七分。他跟同学出去吃饭,点菜时看着菜单说,来个匪菜鸡蛋!服务员一愣。同学赶紧纠正说,是韭菜鸡蛋。王涛从第一天当家教起,就没打算好好教,上课净是扯淡,一边扯淡,一边挣钱,王涛对工作挺满意。他拿定主意,人家什么时候不听他扯淡了,他就滚蛋。
王涛收拾好教学用品,往家教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天上下起小雨。这时手机响了,是王涛他爸打来的。王涛对于自己在学校的表现一向报喜不报忧,现在虽然作弊被抓,依然镇定地告诉父亲情况正常,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父亲又问你最近没惹祸吧?王涛又装好孩子,说没有没有,我你还不了解?王涛他爸放心了。撂下电话,王涛想起以前见路边花池上绑一横幅,上写“迎十一严厉打击河南籍诈骗团伙”。王涛是河南人,他想,不怪人家这么写。
王涛的家教主顾也是一户河南人,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生活。小男孩叫王勇,在区一中上初一,理科皆学得好,数学还拿过全国数学奥赛三等奖。但是偏科。偏科也不全偏,唯独不会语文。老师上课讲《黄油烙饼》,有一道书后题,问萧胜流着眼泪吃黄油烙饼,黄油烙饼是甜的,眼泪是咸的,这时萧胜有可能在想什么?王勇站起来说,萧胜想,太好吃了!全班大笑。王勇考试也作弊,默写时把不会的字全抄手上,写一个字看一眼左手。有一次被老师逮着,老师说你不作弊吗,行,你自己在你纸上写,作——弊!王勇写了。老师看了一眼说,“作弊”是哪个弊呀?你坐在墙壁上是吗?王勇回来跟父亲诉苦,父亲就给他请了王涛当家教。王涛会扯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扯着扯着就能把时间扯没,所以很受王勇欢迎。王勇的父亲,王涛管他叫叔,今年四十来岁,离婚了,家里只有王叔和王勇两个人,王涛来了,正好凑齐三口。王叔对王涛很好。王涛一去,还没开始讲,王叔就说王涛啊,先歇会儿。又是端水又是拿水果,有时还留王涛在家吃饭。王涛觉得王叔人很好,在王叔面前可以不装。他觉得家里的家不像家,这里反倒像个家。有什么话不愿意和家里说,愿意和王叔说。
到了家教,王勇已经兴高采烈地等着他。这节课讲《岳阳楼记》。王涛满脑子都是考试作弊的事,心不在焉,本来就是扯淡,这下变成胡扯,被王勇连连问住。王勇管王涛叫哥,说,哥,什么叫“淫雨霏霏”呀?又问,哥,什么叫“迁客骚人”呀?王涛随口便说,淫雨,就是淫荡的雨。王勇又问什么叫淫荡?王涛说怎么给你解释呢,说乱搞你也不懂。王勇说你说乱搞我就懂了,我们班的杨晓宇和李一菲成天乱搞。王涛就感慨现在的孩子真早熟,刚十二岁就懂乱搞。王勇赶紧活学活用,说那骚人是不是就是风骚的人?王涛说对,前面有“淫雨”,后面有“骚人”,这就叫对偶的修辞方法。
正扯着,王叔回来了,一见王勇跟王涛学得其乐融融,很高兴,就坐在旁边看。王涛讲完了课,王叔说外面雨下大了,你吃完饭再走。王涛以前怕露馅,本不愿和这家人多接触,此刻脆弱的心灵正需要安慰,便答应下来。王叔就下厨,炒了两个菜,还拿出酒和王涛喝。王涛心绪不佳,才喝几口就低头不语。王叔察觉出王涛情绪不对头,问王涛是不是有事,王涛把白天的遭遇讲了。王叔听了一遍,没有听懂,问王涛你到底作没作弊啊?王涛白天见谁都说自己没作弊,装了一天,装累了,现在在王叔面前就不想再装,于是红着脸说我作弊了,但是没承认。现在人家要给我处分。王叔问落处分又能怎么样?王涛说落处分毕不了业。王叔一拍大腿,说你犯傻。那个主任已经认定你作弊,你不承认有什么用!又说他一个同事的孩子,也是考试作弊不承认,学校说不承认就开除他,他还不承认,结果学校就真把他给开除了。这孩子最后跳楼自杀了。听得王涛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问王叔如何补救。王叔说学校要给你处分,就是因为你不承认。你现在赶紧回去写份检查,承认了,不就完了吗?王涛叹口气,说就怕现在承认也晚了。王叔说你又犯傻,装可怜会不会?王涛想了想,说,会。
第二天,王涛去教务处交检查。交之前在主楼的镜子前调整表情,装楚楚可怜。可是马主任接过检查,看也不看,就团成一团扔纸篓里了。王涛见势不妙,急忙把脸上的可怜又加深了一层。马主任说,你又不考试开始后写的了?你现在写什么都晚了。王涛说马主任,我真知道错了。我昨天不应该骗您。马主任不理他。王涛又发挥想象,说我家里为我上学把房子都卖了,我要是毕不了业,我们全家都没指望了。马主任冷笑,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王涛只好哭出来,说马主任我爸要是知道我考试作弊非把我腿打折不可。马主任说你又作弊,又欺骗学校,还欺骗老师,腿还不该打折吗?王涛在哭泣中,打算给马主任跪下。但是马主任没有再给王涛表演的机会,王涛腿刚一抖,马主任就说,你出去吧,以后也别来了,不要打扰我们工作。王涛演不成戏,只好擦擦眼睛出去。
到了晚上,王涛又去给王勇上家教。这次家教的内容是默写,王勇趴桌子上默,王涛在一旁对着书检查。王叔走过来,问王涛你检查交了吗?王涛苦着脸说交了,马主任没看直接给扔了。王叔鼓励王涛,说扔了没关系,扔了你可以捡起来嘛!又问你装可怜了吗?王涛说装了,没用。王叔说既然装可怜没用,那就不能装可怜了。得装积极了。
转天王涛就找到教务处的接电话员,装积极。王涛跟他说自己参加了学校的“青协”(全称青年志愿者协会),协会派他来教务处接电话,也算志愿服务。那人说你志愿服务我工作没了,你这叫啥志愿者?!王涛忙说志愿者志愿者,就是免费的,发下工资还归你。那人听了王涛的话,就不来了。王涛替了他,装接电话。接电话不为接电话,图的是个地形。教务处有里外两间,马主任在里屋,王涛在外屋,说话很方便。王涛每天早上七点钟就到教务处,给马主任打水、倒纸篓、买早饭。又去卫生间打一盆水,把马主任的桌子擦一遍,窗台擦一遍,地擦一遍。王涛擦的时候格外用力,好像不是在擦地,而是在擦自己的处分。等王涛擦完了这一切,马主任才来上班。王涛坐在外屋的办公桌前接电话,眼睛不停往里屋瞟。马主任刚开始看见王涛吃了一惊,说你烦不烦?王涛赶紧表白,说我不是来找您的,我是来替我同学接电话的。马主任问你同学怎么了?王涛说我同学病了,病得起不来床。马主任半信半疑,说又装?王涛倒演入戏了,急得什么似的,说,真的,他都被医院隔离了,一般人找不着他。
半个月过去,王涛天天去教务处装积极。天天装打水、倒纸篓、买早饭,又装擦桌子,擦窗台,擦地。马主任一次没理他。有一回还对别的老师说这学期作弊处分的名单就要报上去了。王涛听了惊恐万状,晚上又去找王叔商量对策。王叔说这样看来装积极是不行了,装可怜也不行了,得玩点儿真的了。王涛问咋玩真的?王叔说你别着急,这个得等机会。等了半个月,机会没出现,王涛的处分倒快下来了。但是事情在这个时候出了一点变化。有一天班长到各个寝室传达消息,说现在年级里组织无偿献血,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大家围住班长问无偿献血给钱吗?班长说,无偿献血无偿献血,当然是无偿的,不给钱。大家一哄而散,说不给钱我们献个毛血旺!又说啥无偿献血,就是卖血不给钱!又说别的学校无偿献血,献完了,一人发二百“营养费”,咱们连二百都不发,肯定是让上面贪了。但是王涛觉得这是个机会,就不管上面贪不贪,也不管有没有营养费,积极报名。班长一边把王涛的名字往纸上填,一边说还是你觉悟高。王涛谦虚地说我要是真觉悟高,也就用不着献血了。
几天后王涛去献血。正常情况下,一次献血献二百毫升。由于这次是无偿献血,报名的人不多,校医院采集不够充足的血源。王涛为了表现,就一个人献了两个人的,四百毫升。献完从校医院出来,王涛眼前直冒金星,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休息。医院门口风很大,吹得王涛坐不住,又跑去教务处装积极。
献血后的第二天,王涛就出了毛病。别人出毛病,是头疼脑热,或者手脚发麻。王涛不是。王涛早晨一起床就开始打嗝,这回不是装的,想停也停不下来。室友说憋气治打嗝,王涛憋了足足两分钟,一张嘴,还打。王涛只好打着嗝穿好衣服,打着嗝梳了头,又打着嗝蹲在厕所拉屎,拉的屎也是一节一节的。刷牙的时候,还差点把牙膏咽进去。室友们说你是不是献血献多了?王涛想了想,说,不会,吧。室友们劝他休息一天,但王涛还是打着嗝到教务处接电话去了。
王涛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电话就响了。王涛拿起电话说,您好,校教,务处。后来嫌断句太麻烦,就简化成,您好,教务处。后来还嫌嗝多,又简化成一个“您好”。王涛接了一上午电话,也打了一上午嗝,到最后头老是一点一点的。马主任听王涛打了一上午嗝,头也是一点一点的。快中午的时候,马主任终于沉不住气,走到外屋问王涛,你怎么回事儿呀?老打嗝。王涛心里一喜,心说马主任终于跟我说话了。本来打嗝跟献血不一定有关系,但王涛为了证明自己也有高尚的一面,就硬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说,我昨天,献血,可能献,多了。马主任说,又装。王涛急了,说,真的,抽了四百,西西。马主任用自己的杯子给王涛倒了一杯水,说,喝吧。王涛感激得手足无措,赶紧接过老师的杯子,说,谢谢,老师。
王涛喝了热水,并没有管用,还是“嗝、嗝”地打嗝。王涛怕影响马主任工作,尽量不打出声来,每要打嗝就抿着嘴,先吸一口气,再打。这种打法优点是声音小,但是每打一次就会吸进一点空气。王涛打了一会儿,肚子都圆了。这时马主任喊,王涛,你进来!王涛赶紧小跑进里屋。马主任问,你怎么又没声音了?王涛说,我怕,打扰,您。马主任点点头,说你也不容易。我决定不给你处分了。王涛一听这话,激动得嗝也不打了,连声说,谢谢马主任谢谢马主任。马主任又板下脸来说你不要高兴太早,处分可以不给,但要你家长来一趟。这也是为你好,懂吗?王涛连声说,懂,懂。马主任又问你那同学病好了吗?王涛一愣,说什么同学?又想起来,说早好了,他装病呢。
王涛回到寝室,四仰八叉地往床上躺,说烈士的鲜血啊你没有白流。又想还是王叔说得对,装可怜,装积极,都不行,得玩点儿真的。马主任是吃真不吃假,也得给台阶下。只是要家长来领人。一想到领人,王涛又开始打嗝。首先自己的爹肯定不行。自己的爹来了,就领不回去了。所以为了领回去,还得再装一次。回想之前跟马主任打交道,凡是假装的都失败了,不假装的都成功了。这次要假装,还要成功,就得选个好演员。王涛想来想去,觉得这项重任非王叔莫属。王叔是河南人,岁数也跟父亲差不多,跟自己又熟,有这些先天条件摆着,让他冒充爸爸马主任应该看不出来。王涛为自己的选角很满意,就从床上跳起来去找王叔。
王涛到了王叔家,打着嗝给王勇上课。这节课讲古诗,王涛背一句,王勇跟着背一句。王涛因为打嗝,就背得很有节奏感,他说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王勇也一顿一顿地背,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王叔在里屋听见了,就问王涛怎么总打嗝。王涛说可能是献血献的。又说马主任松口了,可以不给处分,但是要家长领人。王叔说那好啊,你终于成功了。王涛说好是好,就是得请您演出戏。王叔问演什么戏?王涛说,演我爸爸。王叔笑着说我懂了,不过我不会演戏,我要演戏肯定露馅。王涛说不用您演,您就露个面。装装气愤。又说叔,我看出来了,您一定能把这出戏演好。王叔笑了笑说,我真没演过,演砸了你不要怪我。
第二天,王涛就和王叔一起去教务处找马主任。王叔说他不会演戏,实际刚进学校,他马上就进入角色。真像个父亲似的,让王涛给他一一介绍校园里的景物。王涛从小怕他爸,家长会一直是母亲负责。这回头一次带爹见老师,虽然是假的,仍不免紧张。一紧张又要打嗝。王叔止住王涛的嗝,说一会儿你少说话,我来说。王涛点点头。进了教务处,屋里只有马主任一个人。马主任正在电脑上斗地主,见到王涛他们进来,说等一下!又点了几下鼠标,才把头抬起来,盯着王叔说你是王涛的家长?王叔像个淳朴的老农似的点点头,又假装不明就里,问老师怎么回事啊?马主任开门见山地说,考试作弊,让我给逮着了。王叔一听这话,立刻气愤,指着王涛鼻子说你个怂玩意儿咋能作弊呢!马主任又拿出那张承诺书,说你看,学校三令五申,严抓考试纪律,为什么签这个承诺书?就是为了让他们树立自律意识。又说咱们学校的学生,将来很有可能到机关工作。现在就作弊,将来不得贪污腐败?到那时候就不是处分了,那就该进监狱了,搞不好还要枪毙。王叔见马主任从作弊说到枪毙,又气愤了,照王涛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将王涛拍了个趔趄,嘴里骂道,听见了吗!要枪毙!王涛本来没入戏,被这巴掌一打,也入戏了,捂着脑袋呜呜地哭起来。王叔还要举起桌上的地球仪砸王涛,被马主任及时制止。马主任说家长同志你不要这么大火气,王涛毕竟还是个学生。王叔气喘吁吁的说这种孩子不打不行,您说吧,您叫我怎么打他我就怎么打他。马主任彻底被唬住了,他看着蹲在地上哭的王涛,说打不解决问题。学生嘛,主要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马主任就又向王叔宣传了一些作弊的危害,说你们当家长的,一定要管好孩子,不能放任自流,让孩子滑入犯罪的深渊。
马主任滔滔不绝,从上午十点说到十二点,没有停的意思,也没提处分和把王涛领走的事。王叔心说看来光装气愤也不行了,也得玩点儿真的。就提议说马主任,您教育了这半天,我们收获很大。可您不能光顾着我们不顾自己的身体了。咱们一起吃个便饭好吗?马主任说那怎么行呢,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吃请收礼。王叔说这咋是吃请呢,又问马主任您是哪里人?马主任说我是湖南人。王叔一拍巴掌说我母亲也是湖南人,说起来咱们算半个老乡。老乡见老乡,吃个团圆饭总可以吧?马主任说要这么说的话我再推辞可就假了,这样吧,下不为例。
午饭是在学校周围最豪华的饭店“全聚德”烤鸭店吃的。马主任说这可让你破费了,王叔又入戏,说我好不容易来趟北京,还不得尝尝当地特产吗?王叔和马主任喝了整整一中午,分别喝了红酒、白酒和啤酒。马主任平时不苟言笑,在酒桌上却非常潇洒。平时的不苟言笑原来也是装的。马主任拍着王叔的肩膀说老弟,你们河南怎么喝酒我不知道,到了北京,就要入乡随俗。王叔笑着说那当然那当然,您是老师我是学生,您怎么喝我就怎么喝。马主任说有你这话就好办了,就先喝一杯啤酒,紧接着又喝一杯白酒、一杯红酒,说这叫“连升三级”。王叔就也跟着“连升三级”。马主任又把白酒和红酒混在一起喝,说这叫“中西合璧”。王叔就也跟着“中西合璧”。马主任又把一小杯白酒放到一大杯啤酒里,说这叫“深水炸弹”。王叔就也跟着“深水炸弹”。喝着喝着,俩人都有些神志不清,王叔说他老师啊,王涛处分这事,您看…马主任一扬手,意思这页算揭过去了。又说做家长的都不容易,请允许我敬您一杯。于是二人把连升三级,中西合璧和深水炸弹又喝了一遍。王涛没有喝,他看着王叔喝酒,心里数着一杯,两杯,三杯。
吃完了饭,王叔的脸已经变成紫色。他说这就带王涛回家过年,又和马主任亲切话别。马主任很高兴。王涛扶着王叔往家走,路上风很大。走着走着,王叔就吐了,扶着大树哇哇地吐了一地烤鸭。王涛在一旁轻轻地拍王叔的背。王叔说主要是有风,没风我吐不了。又问王涛今天我演的还可以吧?王涛说您这哪是演的啊,您这是玩真的了。
第二年开学后,王涛就不再到王叔家做家教了。年级里公布了上学期的处分名单,里没有王涛的名字。王勇的语文成绩始终没有上去,有一天他对王叔说,我有点想念王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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