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沉舟 于 2012-10-9 22:31 编辑
从棋牌室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街灯昏黄,路上只有三四个人影在闪动,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料峭的秋风似乎比往年要来得早。衣着单薄,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灰色衬衫,我搂紧了身子蹲在门口。她突然打来电话,问我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我说: ——你要过来找我玩是吗? 她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似乎再无多余的话,而我对她也无多余的情感。有种种理由可以拒绝,但最后的选择完全是出于男性生理本能的需要,我答应了她,在这之前,我差不多半年没做过爱了。 我借了朋友的车去车站接她,她的行李比我想象中要多出许多。后备箱打开的时候我正提着她的拉杆箱往里塞,她问我: ——这车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微微犹豫了下,回答她: ——才买不久。 ——哦。 酒店的房间已经开好,我只预交了两天的房费,原以为过完这个周末她就回去上班,然而她厚重的行李迫使我不得不问她在这里玩多久。 ——我不知道。 她低下头来,又抬起来,两手反撑在酒店房间的被子上,说: ——我不知道,我跟我老公吵架了。 电视机里的声音纤细而微弱,她摸起遥控又调小了些,几乎只能看见人物嘴巴的张合,刀剑的碰撞声仿佛被电视机屏幕吸了进去。我竟有些紧张起来,问她: ——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说的? ——我说去我姐那了。 她非常迅捷地回答了我,又为我的这种担忧的责问微微有些生气,然而只是用审视性的目光瞧了我一眼,眼神里又放出一种先前的光来。 ——我很累,跟他一点话都没有说的,到家里如果没有女儿在那和我打闹,就我和他在一个屋子里我会发疯的。 她挣脱了鞋子就躺靠在床上,拉了被子裹住自己的脚。 ——你不冷吗?上来暖暖脚吧。 我脱了鞋子,换上了拖鞋,非常整齐的把换下的网鞋码在鞋架上,又把剩下的一双拖鞋放在了她的鞋子旁边。 ——穿网鞋你不怕风吹进去吗?这边比我那要冷得多,待会出门我得加件衣服。 我并没回答她,上了床,原以为掀开被子当我的脚触及到她的脚时会有稍许的不适,至少一个轻微的颤动,但这种不适感被她那种心事重重对我毫不在意的样子马上消解殆尽。我问她抽不抽烟,她摇摇头,说不会抽,却从我的烟盒里捏出一支,衔在嘴巴上,我替她点火,她猛吸一口,呛得厉害,剧烈地咳嗽起来,我马上拿下她左手指夹着的香烟,一只手在她后背肺部处推揉,渐渐的缓过气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用手指将它们拢在耳垂后。她说: ——我的手指切菜弄伤了他只会站在那里干楞楞的继续洗他盆里的菜,没有人关心我。我恨我姐姐,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她。我当初也应该像她一样,找个远地方的男朋友嫁了得了,家里逼死我也不回去,找个大我八岁、娶不到老婆的老男人做上门女婿,他们一点都不为我着想。为什么我那时候就那么傻,爸妈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抽噎起来,从带着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揩拭了下有些发红的眼睛,捏成皱团丢进了旁边摆着的垃圾篓子。 ——你还记得吗,你读高中的时候有次不是在网上说喜欢我吗?我跑到你们学校去找你,你怎么又不理我了呢? 我怎么又不理她了呢,那次只是我对自己潜意识想法的一次验证,为了验证她是一个随便女人,验证结果证明着,如果她不随便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那个时候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那你干嘛还要说喜欢我。 她抿起嘴巴,又说: ——我看你那次不是开玩笑的,你说你喜欢我,我就觉着你真的喜欢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她摸了摸被子,接着说: ——你是一个人住吗? 我嗯了一声。 ——那我明天去你那住吧,这里住着不划算。住一天多少钱? 我完全没有打算让她去我那住的意思,我知道这种放纵的后果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所有的企图只是和她发生一次关系,也仅限于一次关系,我说: ——没事儿,先在这里住着吧。 哪里都没有去,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起先是并排在街上走着,无谓是挨得有些近,到了一家商场门口时她突然挽住了我的手,我惊了一跳,她笑起来说: ——不用怕的,街上的人没一个会认识我的。我真想就这么一直挽着你的手,走呀走呀。我结婚都三年了,为什么我还老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呢? ——我们都还很年轻,本来就是孩子嘛。 ——可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你知道我女儿叫什么名字吗?姓是跟我姓的,余素婷,好可爱的她,又聪明又漂亮。不过越是聪明漂亮的女孩子越是惹人担心,希望她大了不要像她妈妈一样。 回到酒店房间墙上的挂钟指着十点。我们做爱,在我看来这似乎是这次会面的唯一目的,也是她行程中必不可少的一段。没有多余的交谈,连她的目光我都在闪避着,只顾着发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她搂着我的脖子,往下拉我的脖颈,直至耳朵附在她的唇边,触着了我耳朵周围细微的绒毛,她哈着痒痒的热气: ——你猜猜,今天我下高速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问: ——什么事? ——和你做爱。 我们彼此都笑了起来,她又说: ——我打算生个男孩,我不想他跟我姓。 ——跟你老公姓吗? ——不是,我想……跟你姓! 我哆嗦了一下就滑了出来,她说: ——怎么你怕了么? ——别开玩笑了。 ——我打算跟他离婚,我一天也不想和他过下去了,我情愿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离不成我就一个人跑出去,我不怕我的爸妈,也不怕他的爸妈,我怕他。他凶起来就红了眼睛,谁也不认识,把他逼急了他肯定会拿刀砍了我的。这次出来我说去我姐姐那了,他跟我姐姐关系不好,应该不会打电话过去问的,问又怎么样,知道我不在我姐姐那又怎么样,他又不认识你,怎么也猜不到我在你这里的。. ——我真希望你能留我在你这里住下来,我知道你其实不大乐意,你放心,我顶多在你那里住一个星期就走的。 我默然无语靠歇在床上,搂着她的肩膀,心底里升起一股欲望,是怜惜又是毁灭。疲惫无趣的交媾过后使我的大脑逐渐沉寂下来,渐渐进入瞌睡,在梦里我多次醒过来,有两次我摸了摸睡在旁边的她,然而空空得只剩下温热的体温,卫生间的灯并未亮起,黑暗中我不能断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梦见他的丈夫执着菜刀砍我,刀韧的一端像砍排骨一样嵌进了我的肩胛骨里,却又不见丝毫的鲜血渗出,噩梦中我惊醒过来,随即开了台灯,从桌上的烟盒里掸出一支烟来。她睁着惺忪的睡眼,眼珠轮向我的方位,支着身子从被窝里拱了出来,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要我拿一支烟给她。这一次她只轻轻吸了一小口,嘴巴里过了一圈就吐了出来。她又吞吐了几口,O着嘴,竟然无师自通地吐了一个烟圈,她非常兴奋地拍着我:
——你看,你快看!
我只是淡淡咧嘴笑了下,随即去拍打抖落在床上的有些许火星的烟灰。 ——没烧着洞吧? 她问我。 我说没有。 ——怎么这时候就醒来了呢?害得把我的美梦都给泡汤里去了,好久没睡过这么温暖的觉了。唉,你猜猜,我做了个什么梦? 我股起腮两边的肉,以玩笑的姿态作为掩盖去问询她: ——是不是梦见你老公拿着刀在砍你? ——才不是呢。 她吸足一口气,鼓起肚子,捉住我的手按在上面,腹部有些陡峭。 ——我梦见怀了你的孩子。 我呆楞楞地把剩余的烟吸尽,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来回又摁了几次,然后告诉她: ——明天……我想,你还是去你姐姐那吧,我开车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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