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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短篇小说《夏天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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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9 09:41:0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一个喷嚏从吴王庄打出来。打喷嚏的人叫干混儿,是村里的傻子。因为脑瓜不灵光,所以家里的重活,像劈柴啊,耕地啊,拉庄稼啊,他爹多指派给他。他傻他爹可不傻,他爹原来是生产队赶大车的,干混儿是他爹在牲口棚干了一个拾麦穗的贫下女中农产下的。其实干混儿也不是傻,只是因为家里穷,没上过学,智力就停留在了某个阶段。那个喷嚏是怎么诞生的呢?当时他在水井旁给瓮里接水,阳光射进筲里,明晃晃的,他多瞅了片刻,于是鼻子酸了,喷嚏就来了。远处有个柴禾垛,有只心野的母鸡,不在自家鸡窝下蛋,浪催的,钻到外头来,四处丢蛋。喷嚏响起时,它的一个蛋刚出屁股厾,喷嚏起得突然,它吓了一跳,匆忙排出因为时间不成熟尚且泛着白渣儿的那只蛋,咯咯的,拍着翅膀跑回家了。掀起许多麦秸和一路尘土。受了惊吓的母鸡除了以连续数日不再产蛋没良心地回报精心饲养它的女主人之外,还拒绝和同窝的硕果仅存的大公鸡交尾,搞得大公鸡心情很糟糕,其实这只大公鸡本可以肏肏同笼的其它母鸡,但这只公鸡固执得很,它认为自己高贵的鸡鸡巴,只有特立独行的四处游荡的那只母鸡鸡逼,才配承接,而往日它们的交配是那样的相得益彰。如今母鸡如此冷遇,它实在难以接受。便赌气不再打鸣。它这样干,仅仅出于给母鸡做样子,它没想到此举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这窝鸡的女主人王凤英,是个勤劳能干的农村妇女,起先并没把大公鸡列进待宰对象,女主人的儿子肖耀祖在王盘乡中念初二,阴历七月十一的生日,也就是后天。王凤英本来想把那只不下蛋的母鸡给杀了,身为母鸡,不下蛋,不坚守本分,留它何用。但公鸡这几天的糟糕表现使她改变了主意,她原本留着公鸡的目的一则是给母鸡们解闷,一则是早晨叫耀祖起床上学。儿子已经连续四天迟到,向母亲牢骚满腹了。儿子的唠叨让母亲对公鸡起了杀心。公鸡不司晨,比母鸡不下蛋更不可饶恕。在儿子那里。儿子是她的活祖宗。杀了公鸡,她便去常发小社花八块钱去买个小闹铃。阴历七月十一那天晚上,那只为操逼问题耿耿于怀的公鸡,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化为一锅香喷喷的卤煮鸡。主妇王凤英是把烹饪好手。她揪下两只鸡腿,一只推给肖耀祖吃一只留给她的儿子明天去学校做午饭吃,肖耀祖的妹妹肖秋薇在本村小学读四年级,十二岁的小姑娘机灵随她妈,她挖苦她妈,哎哟,你可真偏心眼,向着你家小子,眼里就没你家闺女。妈妈才不理她这一套,你哥生日,你呢,吃鸡胸脯,鸡翅也给你,据说大城市里人人爱吃这个。肖耀祖就着大饼吃完鸡腿鸡脖鸡爆肚,妈妈王凤英又小心地剥开鸡头,他对儿子说,公鸡呢,在着仙位呢,西游记里讲的卯日星官,有印象不,公鸡为什么会时辰不差地打鸣呢,因为它脑子里住着一个小人。就是这个东西,你看,她用筷子把一挑蚕屎大小的似肉非肉的东西送到儿子嘴边,吃了它,记性好,聪明。儿子对妈妈讲的深信不疑,他知道妈妈很爱自己,从来不会害自己,一嘴嚼了,面面的,绵绵的,带点腥。他不爱吃,但他很希望这东西能在自己身上起到神奇的作用。很难说他从上学念书至今,成绩一路红旗招展,跟他妈妈许多用在他身上的神秘土招及其积极向上正面的心理暗示不无关联。他渴望出现的神迹在第二天得到了验证,平时笨嘴拙舌的肖耀祖,在课间的时候,勇敢地跳进女生堆,开了几个漂亮的玩笑,惹得女生们花枝乱颤,肖耀祖心里得意极了,他颇有远见地认为,他将很快和一个女生展开初恋,然后把她上了,解解鸡巴的渴,他想女人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天注定成为肖耀祖的官封弼马温日,英语课随堂听说读写一再得到老师表扬,物理课上作业批改得了两个优,政治课上轮换课代表他得到推举,这番好运气最终在数学课上迎来了高潮,学校要组织各班参加全国奥数,数学老师魏秀娟携题出现,希望选拔点尖子生,培养一下。肖耀祖如有神助,表现出了罕见的解题思路和惊人的运算速度,抢眼极了,让魏老师除了表面的难掩激动之外,更是在心底有种白骨精初逢唐三藏的欣喜。以致她中午在厨房给远归的丈夫做饭时,仍难抑澎湃之情,跟在客厅看报纸的丈夫碎碎叨叨,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个数学奇才,做老师的,一辈子可不就希望能教出个有出息的学生吗?当然也不算教,是碰上,有大出息的人是教不出来的,那是种天赋,哪个老师碰上,是哪个老师的福气,在我手底下要能出个华罗庚,我还不当个校级领导啊,说来也怪,以前怎么没注意他呢。魏秀娟越说越美,所以葱花摊鸡蛋这菜就惨遭不幸,盐面如雪下。总的来说,这顿午饭并不算丰盛,有醋溜土豆丝、尖椒炒肉、家常丝瓜、当然还有葱花摊鸡蛋,此外焖了一锅米饭。这不怪魏老师,数学老师魏秀娟的丈夫徐名义在十九里开外的镇邮电所供职,每月只有月底假回来住几天,而今天完全是突击回家。但妻子魏秀娟并不觉突然,关于此类举动,丈夫徐名义曾特地特意忠贞地跟她做过解释,自己囿在邮电所,像个和尚一样,难免有需求强烈到实在难以自抑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他就跑回来,吃个饭,肏个逼,然后再赶回去。有时候在中午,有时候在晚上,有时候也在黎明,对此魏秀娟表示理解和接受,已经见怪不怪了。白米饭盛上桌,魏秀娟还沉浸在发现的快乐中不能自拔,徐名义一边对妻子的描述点头微笑,一边填着早就咕咕叫的肚囊。终于那悲惨的一筷子出现,它夹起两张邮票那么大的一块鸡蛋,扔进徐名义的嘴巴里。徐名义大嘴一咧,猛扒拉数口饭,才压下去。魏秀娟见到这古怪表情,问他怎么了。徐名义说这菜太咸了。魏秀娟尝了一小口,说是咸,别吃这了,吃丝瓜吧,晚上我打成卤,吃面条。徐名义知道她准不这样干,她最恨吃面条,她准会在去遛弯的时候倒给垃圾箱旁的野猫吃。徐名义是个痛恨浪费的人。他对魏秀娟说,没事儿,我口本来就重。就这样,徐名义用两碗半米饭消灭掉了那盘葱花摊鸡蛋。但他确实高估了自己消解食盐的功能,在饭后肏逼的环节,口干舌燥得厉害,两度暂别魏秀娟的阴户,爬下床去厨房牛饮。下午魏秀娟去上课了,徐名义又在客厅泡了一壶毛尖喝了,才蹬起自行车朝镇上赶。那些可恶的水啊,终究将膀胱撑大,使邮电所职员徐名义放弃尊严,支好自行车,下了土坡,走到一片黄灿灿的油菜地前,掏出鸡巴撒上一泡,粗壮有力的尿柱激到地上,吓坏了一只乘凉的伏地蛛,它误以为洪水来了,顺着油菜茎一溜烟儿爬进一朵盛开的油菜花。它没想到自己的躲灾举动会破坏一只认真采蜜的小蜜蜂,恼怒的小蜜蜂将以恶毒的报复,教训并警告那些妨碍自己辛勤劳作的家伙,蜜蜂可不是好惹的。它举目四望,发现半空中有个肉乎乎的东西在喷洒不明物,于是便毫不犹豫飞上去,弯下尾针刺进去。“嗷”一嗓子嚎叫的是肉棍的所有者徐名义同志。这条倒霉的鸡巴不久之前还在舒服的阴道里冲突,如今阴液的气味都没散去,只因尿液充沛,多在户外停留了片刻,便险遭不幸。好在徐名义手疾眼快,把尾刺拔了出来。痛楚是在他又骑行了数里路之后明显起来的,鸡巴夹在裤裆里,随着徐名义每一次蹬蹋产生的摩擦而越来越痛入骨髓。在此情况下,徐名义仍然没有选择步行,他觉得那样会让归程显得无限漫长,况且这番苦痛足以让他的走路姿势发生变形,引来路人无端瞎想。他双脚外八,尽量减轻摩擦,强忍着,终于挨到温仁镇邮电所。他急急地钻进宿舍,插上门,掏出鸡巴看仔细。鸡巴紫亮紫亮的,早已肿起来了,像根红萝卜。徐名义用土法子,找来牙膏,围着鸡巴涂了一圈,他希望肿痛能及早地消退。然而好些天过去了,尽管徐名义每日都细心周到地侍弄,痛虽轻了,但是似乎越来越肿大了。徐名义感到情况不妙,不能再这么野治下去了,他决定去镇卫生院走一趟。温仁镇卫生院跟邮电所相邻,只隔着一条街,徐名义去的时候,那里排起了长队,要换季了,得病的人可不少。徐名义没有卖弄官方身份加塞,尽管他跟卫生院杨院长都很熟。排队的人里有几个认识徐名义的,与他点头示好,但徐名义最想攀谈的是其中一位打扮入时的妇人,她是美萱发屋的老板娘郭晶晶,与徐名义也相熟,两个人识风识趣地热烈地聊着,一直把排在郭晶晶头前的队伍聊短聊没聊到了大夫的跟前。大夫姓马,叫马勃然。他春风化雨地告诉郭晶晶,她的嗓子痛只是小炎症,他给她开了几味爱意浓浓的药,并一再叮咛要按时吃,勤喝水,且目光一直温暖地送着郭晶晶离开。马勃然刚刚医学院毕业,分到这偏远的小镇。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土,都土得掉渣。而郭晶晶是例外,当他第一次去美萱发屋剪头,郭晶晶那呵气如兰的气息、沁人心脾的谈吐以及为他洗头剪发时十指轻柔划过头皮涌现的麻酥酥的快感,顷刻间俘虏了小男孩马勃然的心。于是马勃然便常常去,去盛现一片倾慕之情,他不介意姐弟恋,不介意门第,只是他一直吃不准老板娘郭晶晶是什么心思。轮到徐名义就诊,徐名义对马大夫说,我的问题在私部,能不能单独一诊?马大夫屏退了后面的病人,徐名义小心地掏出鸡巴,对马大夫说,不小心被蜂蛰了。马大夫用镊子拨楞着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梆了梆,只是力气有些大,徐名义哎哟了一声。马勃然认为他活该,徐名义跟郭晶晶从头至尾的笑语叽咕早被马勃然尽收眼底,马勃然将这视为对自己的污辱,尽管郭晶晶尚不属于自己,但不管怎样,像徐名义这样的老帮菜居然也敢对自己的女神妄图不轨。他夸张地对徐名义说,你不该乱抹牙膏,这会毁了你的鸡巴,如果严重了,有可能都保不住你的鸡巴,会爆皮、会流脓、甚至会枯萎。我给你开点国外进口药吧,你先去试试,不见效的话再找我。马勃然开了几种昂贵的连他都叫不出名字的英文药,只知道是消炎药,有吃的有敷的,干掉徐名义四百多块。看着徐名义惴惴不安地离开,马勃然内心充满喜悦,那是一种陆迁陷害林冲得逞后的喜悦。心情大好的马勃然又接连诊治了几名病患,然后起身上厕所,他没想到徐名义还没走,他发现徐名义竟然和杨院长站在一起。他们嘬着烟,和颜悦色,谈笑风生,处处透着亲切和友好。这下糟了,马勃然心想,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否则不会谈话这么久,他们一定会谈及徐名义因何病疾进医院而徐名义必然会提及自己,突然马勃然后悔给徐名义开了那些个外国药,假如自己的消炎药把徐名义吃出个好歹,杨院长一定不会饶过自己。这份担忧化作一把剑,此后整日整日悬在马勃然的头上,令他惶惶不可终日。他总怀疑他的大错已经铸成,而杨院长他们正蓄谋着加害自己。有一天,杨院长找到他,派他去县卫生局代表自己开个会。从院长那里出来,马勃然疑虑更深了,这肯定是个陷阱,此行他要处处小心,就这样他忧心忡忡驾着追风小踏板,奔赴高蠡县。去高蠡县卫生局,要经过一条狭长拥挤的农贸市场,马勃然挤上难行的长路后,就有辆拉菜的农用车一直尾随着他,这让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地老回头去观望观望。在过家禽区的时候,农用车按了几声喇叭,马勃然一惊,回头去看有什么情况,如是小踏板便没了眼睛,而一个老太太恰巧托着一兜子生鸡蛋,从一侧拐到窄路上来,小踏板不偏不倚,撵上老太太,好在车速不快,老太太跌了个大爬爬,一兜子鸡蛋糊了一地。马勃然吓得魂不附体,赶紧下车,问大娘你伤到哪里了?大娘看着像个实在人,她说别处没感觉,只是大胯有些疼。马勃然说,这样,我们先去医院拍个片,仔细查查。他把大娘扶上自己的踏板,大娘说,把我的鸡蛋带上。马勃然说,别要了,我赔你。马勃然留了个心眼,他穿小道去了县二医院,没去又近又有熟人的第一人民医院,他怕这事经熟人传出去影响自己的前程。拍完片子,马勃然舒了口气,好在只是有些淤青,没大碍。他问老太太有什么要求?老太太说既然没什么毛病,你就走吧。马勃然想花些钱免免灾,他掏出伍佰元钱塞给老太太说,大娘这些钱你去买点补品吃吧。老太太说,太多了。马勃然说,你就别推辞了。老太太有些过意不去,这多不合适。马勃然说,身子没事就好,那我走了。老太太说,你走吧。马勃然走了,老太太想回农贸市场再买鸡蛋,但考虑有些远就断了念头。医院离老太太的租住地不远,她决定先回家去。路过超市的时候,老太太手上有了钱,就想到去给孙子孙女买些好吃的。她从超市走了一圈,拎了一大袋子零食。她悄无声息地回了一个大杂院,家里一个人没有,往常也是这样。老太太姓吴,她有两个儿子,很多年前她们就从河南迁到此处。老大与其妻及二子一女在西郊经营一家废品收购站,每天天不亮就全家出动,要忙到很晚才回来。老二跟老婆小仙清早在建华路街口炸油条卖豆浆,午后在化纤市场摆摊四季卖鞋子,他们有个四岁的女儿,被送到大风车上全托。儿子们都是挣不起眼的小钱的好手,吴老太一天的生活很清闲,无非坐在家里看看电视,或者出去买买菜,做顿一大家子的晚饭而已。眼近中午,吴老太下了一碗挂面,囫囵着吃了,她觉得有点累,就躺上床睡了。或许跟被撞有关系吧,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吴老太睁开眼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她嘴里嘟哝着晚喽晚喽,开始去厨房张罗吃食,腰上的疼还没消失,动作自然又会慢些。等一家子人呼噜呼噜相继到家的时候,饭桌上只炒了两个菜,老大性子烈,抱怨老太太,今天你怎么搞的?吴老太嗫喏着说贪觉了。老二支使妻子洗把脸去帮着收拾,自己牵着女儿回屋去玩耍。老大的孩子们眼尖,没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角落里的零食,叫着嚷着争抢开。老大看在眼里,嘴里咧咧着,这老东西今个真不正常。把吴老太被撞的事抖落出来的是开饭后的细心帮忙的二儿媳小仙,她跟全家人说,做饭慢,不该怪老太太。一蹦老高的是老大,他骂着大街表达着自己的愤怒,王八操的是谁撞的?怎会让狗操的跑了?被我抓住我要拧断他的头!相比老大的鞭炮齐鸣,老二要无声无息得多,他问吴老太,现在身子怎么样?吴老太说,头晕些,大胯还是疼,不过抓了药,吃了兴许就没事了。不会就此没事的,闷头蔫脑吃饭的老二想,一个邪恶的念头正在他心底滋生。由于住在一起,外屋备着一只大大的尿盆,供全家人起夜用。做早点生意的通常要起很早,每天凌晨四点老二夫妇就得起身,老二和面妻子熬浆。第二天起早的老二决定从此负起倒尿的责任,他端着尿盆就奔了自己的面缸,他要让全城人为自己的老娘被撞埋单。这新添的佐料,给老二的油条摊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人们纷纷反映油条比以前好吃多了,并且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慕名而来,油条摊前排起了长队。老二赚得盆满钵满,乐开了花。此外乐开花的还有这么两个人,二虎和大庆。他们归属于东城臧六,是这条街上的霸王。像老二这样的游摊散点,月余才光顾一次,当二虎掀开老二的钱匣子,眉飞色舞起来,操,没想到这么有钱!老二辩解说,这是去买面粉的货款,刚从银行取的。二虎怒斥他,少扯蛋,你这摊往后我得勤来。飞来横财的二虎跟小弟大庆说,今天收获很可观,我们今天肏逼要上个档次,去康乐宫吧。世间的好恶千差万别,以大庆来说,他块头大,跟座小山似的,但逢嫖妓,一群女人里,他就捡最瘦弱的,他有自己的坏心思,他知道自己的鸡巴短小,他要以把身下的女人压出屎的沉重身躯换取女人的呻吟不止,来弥补鸡巴短小造成的自卑。因此许久以来,他拒绝女下位以外的所有姿势。今天要倒霉的那个姑娘叫小茹,她有一副傲人的迎风倒的小身板,她要是知道会逢着这么一位怪胎,打死她今天也不会出来发骚。当她眼冒金星扶着墙走出包间的时候,她知道必须得歇逼养伤去了,她跟班主请假说,我吃不消了,骨头快散架了。妓女小茹在街边打出租的时候,一辆轻型小货从康乐宫后院驶出来,停在她跟前不走了,从驾驶楼伸出一个头,热烈地跟她打招呼,小茹,小茹,你到哪里去?小茹认识这个给洗浴啊足疗店啊送卫生纸的人,或者说很熟,他叫董三木。小茹说,我要回家歇息。董三木说,你家卫生纸缺了吗?小茹说,还有三卷。董三木说,那你别打车了,我送你回家,顺便给你卸两包。小茹上了车。说起二人,也算有些烂月照沟渠的意思。起初妓女小茹出于习惯曾提出用身体支付董三木的卫生纸钱,而董三木呢,也并不只是个思想单薄的乡下送货郎,他对卫生纸拥有少量随意支配权,因为他是卫生纸厂厂长的外侄,顺水推舟,两人滚到了一张床上。董三木扛着两包卫生纸,紧随妓女小茹进了屋,他去厨房喝了口水,就要去扒小茹的裤子。妓女小茹说,这次不行,我伤着了。董三木心里猜测,许是行情涨了,她不好意思明讲。他让妓女小茹等着,转身出屋又扛了一包卫生纸回来。妓女小茹说,你误会了,我真被一头猪快压扁了。然后她跟董三木讲述了她的遭遇,董三木表示能理解,但他没走,他对妓女小茹说,眼看快晌午了,你既然受了伤,我来弄点午饭给你吃吧。妓女小茹躺在沙发上看港剧,董三木一个人在厨房,葱花炝锅、蒜薹焖饼。尽管午饭很单调,妓女小茹却吃得很舒爽。饭后,董三木跑到超市,买回来锅巴、薯片、红牛、葵瓜子等消磨时间的吃食。他是个健谈的乡下小伙,他跟妓女小茹聊他们郎村流传的风流韵事,聊他们郎村的支柱产业卫生纸,聊他四处跑的见闻。整个下午,妓女小茹就靠在沙发上,嗑着瓜子,嚼着锅巴,喝着红牛,看着电视,听他口若悬河地神侃。接近傍晚的时候,董三木戛然而止,并再一次提出肏逼要求。妓女小茹面露难色,确实没恢复过来呢!要不然,我把卫生纸钱先给你。董三木知道一下午的等待白费了,很失落,但也没办法,他对妓女小茹说,钱别给,下次再说吧。垂头丧气的小货车载上落寞的主人,颠颠簸簸走在回村的老路上。董三木不知道前方还有件麻烦事在等着他,夕阳西下,宋村的宋老勇在沈庄坟地附近把他给拦住了,哎!兄弟,你车上有千斤顶吗?我拖拉机大杠的铁销子断了。董三木是个实诚人,他从工具箱把千斤顶拎出来。宋老勇用了他的工具,还想用他的人,兄弟,给搭把手吧,再?董三木挽挽袖子,上前帮忙。就这故障可费死劲了,空车好说,关键是拖拉机装了一整车砖,铁销子在断裂处又变了形,铳了许久才将残余铳出,二人劲往一处使,终究用半截油丝绳固定住。宋老勇递来一根烟,喘口气,唠起闲篇来,兄弟,哪个村的?我啊,郎村的。噢,你们村93年我贩盐时去过。老哥,你是哪村的?砖往哪里拉啊?我是宋村的,给涿州市里送的。城里还用红砖吗,现在不都是空心砖吗?打隔断,垒池子还用得着,那什么,你别走了,晚上喝点儿,臧村村南有家不错的狗肉馆。董三木想拒绝,无奈宋老勇执意相请,也就恭敬不如从命随他去了。与店老板间粗野的来言去语,证明宋老勇是个熟客,而董三木和宋老勇洗去满手油污,坐到餐桌之后端上来的满满一锅狗肉,更是印证了这一点。两个人都不是苶匪怂包,酒杯一端,话匣子打开,山南海北,热火朝天,到最后七弯八拐居然还攀上了亲戚。北沟头董三木的舅舅的亲家的堂弟媳,是马家庄宋老勇的二姨的小叔子的小姨子。这股热乎劲儿,一直持续到宋老勇执手把董三木送上车,他们恋恋不舍,相约一有机会还在一起喝。董三木借着酒劲,一溜烟走了,宋老勇才重新回到狗肉馆。他会在店里坐到打烊,通常他会跟店老板杀杀象棋,喝点茶,来耗耗时间。涿州市是个大市,是拖拉机是禁止横冲直撞的。宋老勇只有等到后半夜星稀露重时,才会开着他的大铁牛,突突突地驶进无人之境。他要去的地方叫丽景溪城,是一个在建的高档小区。工地看门人老方已经习惯大半夜为进进出出的车辆,起了又睡,睡了又起。他给宋老勇挪掉障碍,并说,老东西,停好车,来我屋看黄盘啊?宋老勇答应着,把砖车开进院,停到一辆搅拌机前头,息了火,却没回门房,顺脚进了工棚。民工们都睡了觉,宋老勇摊开一床被褥,皳进去,把大衣盖在浮头,沉沉睡去。宋老勇在民工中间人缘很好,这体现在第二天一早就有工友打好饭,并热情地叫他起来吃。已经初冬了,脸盆里开始结冰。有个叫王二来的油漆工,纠集两个小工偷懒不去出工,他们要和宋老勇玩斗地主,把他斩落马下,放他点血,因为上次玩诈金花宋老勇把他们卷了,他们要复仇。王二来把工棚的门顶上,几个人轻声轻语地彼此屠戮起来。整个上午,宋老勇和王二来略有进账,两个小工多少有些破费,却并不见大输赢。由于不敢高声语,几个人憋得脸膛通红,像一撮撮甜菜。王二来提议闷叫牌闷踢翻番,以便迅速血溅四壁,分出胜败,其余的人皆表示赞成。工棚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啪啪啪拍起来的,且拍得如山响。这证明来人一定很嚣张,王二来一干人等发毛了,他们把外人宋老勇推上船头挡箭。门开处,工长段宝昆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但似乎他的目标既没在首当其冲的宋老勇身上,也没在垂头等待挨呲的王二来等人身上,他问,漆工陈东亮哪里去了?松了口气的王二来说,陈东亮他老婆把腰摔了,他回家伺候老婆去了。工长段宝昆骂起街来,妈的,用他来啊,永远找不见。并转身对王二来说,那就你吧,带上喷漆工具,跟我走,这俩小工也一起来吧。跟着工长,王二来他们上了丽景溪城楼王六号楼十四层c,铺砖、改线、木工活儿都已告罄,就剩下喷漆的尾巴活儿了。工长段宝昆对王二来说,务必把活儿干底细,不怕慢,工照给你们记,每人每天额外补助二十。漆工王二来非常精髓地领会了工长的指示,他伙同另外两人,有意将节奏慢了几个调调,明目张胆地耍起滑来,尽管有时候工长忙完杂事就端杯茶水来看他们工作,尽管他隐隐觉得这间房子的主人大有来头。有一天,工长段宝昆在楼道外接了个电话,走进屋叫他们把手里的活儿停下来,去阳台抽根烟,歇一歇。漆工王二来摘掉口罩,把喷罐架在长条板凳上,呼唤调漆、补缝的手下人跨步去了阳台。一根烟胜个烟屁的时候,工长段宝昆头前带路,引领进一男一女,女的撇开男的,四处移步观瞧,不住地唏嘘赞叹。男的居高临下问工长,进展地如何了?工长毕恭毕敬地作答,扫尾了,用的都是工地上最好的瓦工、电工、木工,那边是最好的漆工陈东亮。男的把视线投向阳台王二来一伙,轻轻一笑。王二来跟身边小工嘀咕,看着挺眼熟啊!一个小工说,那不是咱们万盛集团老董万绵连吗?我他妈当然认识,我说那个女的!另一个小工回话说,她是涿州市电视台娱乐频道的主持人周莉莉。难怪妈逼瞅着这么戳眼。王二来的目光追随着主持人周莉莉,从厨房到卧室,又从卧室到厕所,哎呀呀,万总,万总!有我最钟爱的浴霸哎!哎呀呀!欢乐的语调从厕所蹦出。欢快的周莉莉似乎有点忘形了,她出厕所的时候,没留意一个小低沿儿,高跟鞋绊在上面,好几个趔趄,中途蹚掉了喷罐电源线,扶条凳时被胶带刀割破了手指,膝盖拱翻了油漆桶,最后栽倒在蓝色漆湖里,在她准备起身时,条凳上的喷罐忽悠悠砸下来,擦着她右侧额角划开一道血口子,这下她彻底趴下起不来了。万绵连快步上前,怎么样?!怎么样?!!那什么,小陈!快快快,把他抬下楼!工长段宝昆也说,别愣着了,快过来!王二来他们跑过来,两个小工想搭手,被王二来制止住,人手多,下楼麻烦,我一个人抱吧。他从漆湖捞出周莉莉,一把抱起,他还没抱过主持人呢!在下楼的过程中,王二来想了很多,他想周莉莉的短裙还不够短,抱在手上,居然都看不见内裤,他想周莉莉搭在脸上的手应该拿开,抱在怀里,都细看不到娇容。周莉莉浑身真香。他还想到,万总一直没碰沾上油漆的周莉莉,有可能是怕弄脏自己的呢子风衣,小婆子啊,下场啊,他替周莉莉惋惜。电梯把仓皇的营救队伍送出电梯口,王二来邆邆几步就跑到万总的奔驰前,无限不舍地将周莉莉放上车,眼睁睁看着奔驰奔驰而去。车子在全市医疗水平最好的医院停下,找专家,排病房,置衣服,万绵连亲力亲为,跑前跑后。一直到收治完毕,一直到叫完最豪华的外卖鲍鱼炒饭+狗头菇菌汤,一直到深夜,万绵连一直守在周莉莉病榻前,久久不肯离去,他在等一个人。时针走过数字十二,在高等病房走进一个矮胖的男人,目如鹰隼,步沉似碾。男人一进来,万绵连三步并两步到跟前,满脸歉疚,是我不好,没把嫂夫人照看好,你惩罚我吧,孙市长。他是本市市长孙正午。孙正午点颌带笑,越过万绵连,俯身和周莉莉四手相握,莉莉,我的乖宝儿。周莉莉梨花带雨,你不该怪万总,是我急着要求去看房的。孙正午问,都伤到哪里了?周莉莉答,身上好几处挫伤,额头上擦伤,你看,我都不美了。孙正午说,可怜我的乖宝儿了。周莉莉说,你给我削个苹果吃吧。孙正午百依百顺,应声照办,他跟周莉莉在病房缠绵许久,不舍地分开。跟门外放哨的万绵连又叮嘱了几句,对周莉莉的各项要求务必尽善尽美地予以满足。万绵连拍胸脯请市长放心,周莉莉倘有丝毫不如意,他愿提头来见。孙正午送给万绵连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后,匆匆离开,他怕被医院闲杂人等捉住影踪,曝上微博。在路过男厕的时候,几个巡房的护士叽叽咕咕走来,孙正午一闪身,拐进男厕,保险起见又钻入大便间,拉起门。他约莫外边没人了,就想出来,哪知关门时用力过大,死死难开。孙市长与门开始了苦苦纠缠,终于一个寸劲使到位,便门大开,孙市长泄出来,只是右手中指被门柄掀起一块肉皮。翌日清晨,手裹创可贴的孙正午在市长办公室听取房管局局长汇报工作,房管局赵局长说,市保障性住房分配已然就绪,然而工作中难免存在纰漏,他手上尚有二十余套无主房屋,他恳请交予市长定夺。孙正午说,他会体恤疾苦,深挖隐藏的困难户,让低收入群体得到切实的实惠,并指示赵局长继续做好群众的意见反馈事宜。送走房管局局长,孙正午叫来秘书李剑光询问日程安排。李秘书说,由财政局曹局长牵头,建设局郭局长和公安局张局长参加的颍水温泉城考察组,下午出发,请孙市长惠同指导。孙正午说,我是该去看看颍水的水了。颍水温泉水来自火山地热,得天独厚,滋养壮阳。很快四位鸡巴对鸡巴的高官就浸身温泉之中了,他们舒肢展臂,气定神闲。孙正午问张局长,一路如何啊?张局长答,所有wifi已关闭。孙正午问郭局长,我操,吃什么?郭局长说,山珍馆这次来了两只穿山甲。孙正午又问曹局长,我操,玩什么?曹局长说,先玩保定麻将,后玩朝鲜姑娘。可最后朝鲜姑娘并没给孙正午带来想象中的欢快,动作机械生硬,还蹭掉了孙正午因泡温泉弄湿了才换好的创可贴。孙正午很恼火,坚持第二天晚上要肏以前的乌克兰姑娘。可第三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他的脖子突然动不了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他怀疑可能是睡落枕了。下午打牌时,他因为给曹局长点了炮,莫名地大为光火,还掀了桌子。到了晚上,他仍然心烦意乱,坐立不安,总预感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找来司机说,我们回涿州。临行前,他悄悄来到曹局长房间,向他道歉并请他不要声张继续玩几天,他有事先回市里去了。驶上高速,司机小刘见孙市长牙关紧咬,很痛苦,就关心地劝市长睡一觉,他将以神速赶回涿州,等睡醒了就到家了。凌晨两点,车子进了了机关大院,司机小刘轻声呼唤孙正午,市长,市长,我们到了。可孙正午一动不动,司机小刘一试鼻息,游丝尽无,再摸身体,早就凉了。司机小刘顿时懵了,慌忙上楼叫醒孙夫人。孙夫人叫小刘不要慌,我们把车开去市政府。车子在夜色下晃过警卫,开进政府大楼。司机小刘在孙夫人授意下,一同把孙正午僵硬的尸体,抬上市长办公室,放到床上,孙夫人开始制造周围环境,最后她把一份习主席讲话放在孙正午的床头,这才和司机小刘悄悄离开。天色放开,一只麻雀蜷缩在市长办公室外光秃秃的树上,一动不动,在城市里很少能见到麻雀,乡下不同,有几只肥硕的麻雀就吱吱喳喳地在一棵老榆树上,跳来跳去。这棵老榆树是傻子干混儿他们家的。这里已经下过入冬的第二场雪了,冰天雪地里,水管都被冻结住了。傻子干混儿在水管下架了一堆小火,烤了好久,水管才噗噗往外喷射着白汽,窜出水来。傻子很高兴,他突然想打个喷嚏,便仰头望太阳。太阳很高,并不刺眼,可能这个喷嚏要出来得等一会儿......

2013.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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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9 16:47:07 |只看该作者
缺分段,一下子把我击退了!
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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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9 16:56:56 |只看该作者
didashen 发表于 2013-1-9 16:47
缺分段,一下子把我击退了!

这篇小说讲蝴蝶效应,分了段效果会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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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dashen  谢谢指点。  发表于 2013-1-10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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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 22:53:38 |只看该作者
拜读了  不知道将最后将所有人汇和一下会不会更好 好像没高潮哎 通篇的节奏还是相当不错的
那种真实感,你怎么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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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 13:14:56 |只看该作者
有点儿意思,一只公鸡引发的血案。牵扯进的人物貌似多了点,特别是最后的市长女主持几个人物,感觉写起来没有前面几个来得顺。我的想法是在这样一个篇幅里,人物繁杂了点,就重点描几个。在这种粗犷的写法基础上,还可以精简点,像唐人小说或〈世说新语〉似的,而不是〈绣榻野史〉这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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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1 20:26:28 |只看该作者
余余 发表于 2013-1-21 13:14
有点儿意思,一只公鸡引发的血案。牵扯进的人物貌似多了点,特别是最后的市长女主持几个人物,感觉写起来没 ...

多谢写出体会,接下来的创作中我会注意你提到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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