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荣过来的时候,我有点儿吃惊,但我随后就想这没什么好吃惊的。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哎,”我说,带着笑,尾音还升高了,“旺荣,我以为你走了。”“没,没走,”他有点儿严肃地解释着,见我笑了,他憨厚的脸庞上也出现了笑容。 旺荣是之前在店里工作过的伙伴,燕姐说他每次犯错后都诚恳地承认错误,但是实在是不聪明,下次还犯;海德说他不喜欢他,因为他很好色;然后小峰也说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 “我把东西取走了。”他说,他的笑容不见了。“嗯,我知道。”我说,我的眼睛扫过他那硕大的耳垂,“我就是以为你拿了东西之后就回去了。” “没有没有,”他说。我看了一下四周,想找点话说,我看到娃娃看了我们一眼,接着就埋头看书了,然后我在心里确认了一下现在店里确实没有客人。 我请他坐下来,然后我坐在了他对面。 通过对话,他渐渐地放松下来了,我也渐渐知道了一些他现在的情况,他这次是要来这边直到过完年,在昆明的工作和考试都结束了,他这次的考研——已经是第4次了——也考砸了,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像前几次那么难受了。他还计划在大理周边好好地玩一下,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徒步的计划。 说实在的,聊完这些后我就觉得有点无聊,但是旺荣看起来还是高高兴兴的,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我想起来娃娃也已经知道了他就是旺荣,而且她还在专心地看着书。我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有两个人大声笑着走了过去。 “我在练琴,”我突然说,“最近看书也比较起劲,特别是尼采,你知道尼采?”他说他知道,然后他说:“我一直想考的博雅学院,我觉得他们是中国研究西方最好的学校,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一下考他们学校。”“真的?”我认真地问,我皱了下眉头,说:“怎么考?我是说,都有什么科目。”“政治,英语,还有中国历史文明,西方历史文明。”“中国历史文明西方历史文明?”“是,比如说,西方古代有一个….战役(这里我没听清),他就问你这场战役对当地的文化和经济产生了什么影响,当时这道题25分,都是这种题,”“哇哦,挺有趣的,”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我想了一下,又皱着眉头说:“政治和英语……”他似乎也意会了:“这个没有办法,政治是给定科目,不过提前背好就行。”我笑了一下,我看着他,“你不知道,我大学的时候,晚上9点多,我拿着一份明天要考试的资料,就在那里背,12点多了,我第一页还没翻过去……”他连忙点头:“哈哈,理解理解,”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要是没有英语和政治,我还真就想要考虑这个事情,哈哈,我大学四级没过……” 晚上8点多,娃娃也已经走了。店里好一会没进来人,所以我提议我们提前关店,他当然赞同。我们路过多家店面,每家里面看起来都挺温馨的,但是往前看苍山只见轮廓,天空也黑压压的。我们去吃了点东西,最后是他结的帐。他说他要去找鸟哥,“之前在双廊聊过几次。”他说。“鸟哥也是到处混的呵,”“哈哈哈,是啊。”我也笑了,最后我抛出一句类似总结性的话:“大理这个地方……”我们来到凤凰吧,我们在玻璃窗外往里看,没有看到鸟哥,旺荣说要进去,问我进不进去,我说不了,我不认识他。 第二天,他又来了,但是因为店里有客人,所以我只是简单小声地和他聊了两句就让他去看书。他看了会书,不久后走到我身边好像解释一样一边笑着说:“最近考研考得我实在是怕书了,出去抽根烟,”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出去,然后我看了一眼店里,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他在门外举着根烟,不断地向我点着头。我出去后,便问他今天有什么计划。“一会去三炮他家拳击馆,”他说着高兴起来,“和我一起住的那哥们,一会过来接我过去,”“运动运动”,我说,“运动运动,”他说,“要有机会还是踢球,我现在喜欢像…和…那样的中场,给前场做球,也能防守,串联整个球队,”“大局观好,”我说,“小峰踢球好像很厉害是吧?”我其实知道小峰踢球厉害,但我还是这样问了一嘴。他的眼神就亮起来了:“啧啧,小峰厉害,有几次我跟他一块踢,他那个动作就是特稳,传球精准,带起球来,那球感觉就是不一样,”他说着,我却突然感觉怪怪的,但我什么也没说。我用右手掌撑开左手的手指,在不同手指之间这样干着。“去吧。”我说,但他那个伴还没来,“其实三炮的搏击馆我知道在哪儿,喏,你从这儿下去,不用穿过城门,向右拐,就能看到‘搏击’两个大字。”旺荣连连答应,但是我说完后旺荣并没有离开。过了一会他说:“等一下那哥们,”我往店里看了一下,摁灭手里的烟,“我得进去了,客人好像要结账。” 我进到店里,客人是一个女的,高高的,身材看起来不错,穿着也不错,最主要是很好地配合了身材,再配合上卷曲的长头发,看得出来她很会打扮。她选了一本辛波斯卡的《万物静默如迷》,我看过这本诗集,依稀还有一些印象,我想象着她在一个安静的场所,对这本诗集感到入迷,我是说,真正地入了迷。然后我微笑着接过她的钱,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笑着对我说:“谢谢。”我说:“不客气,希望你享受大理。”她又说了谢谢,转身离开了,我看着她,我目送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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