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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女儿(续)
就在将要幻化成泡沫的一刻,一缕阳光透过她晶莹的泪射入瞳孔,刹时间,无数亮白的花瓣从她体内迸出,向四处飘散。一种难以言表的刺痛让她身子往上一挺,继而双肩彻底的松弛下来,头倾侧,浓密的睫毛下微微地闪出一道细缝,如雪的手臂嵌在淡蓝的水中,右手微曲的无名指上挂着一个用白色花瓣制成的指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丁迢是在海边沙滩上发现她的.与其说是发现倒不如说是拯救.她无力地盘卧在那儿,一身青绿的绸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一绺一绺的,不停地往下滴着水.丁迢走到女孩面前,伸出手,带着不可置否的神情.其实他很自信,因为透过女孩的眼,丁迢知道,她是不会拒绝他的.
一切都和丁迢的想的一样.女孩儿顺从的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并羞赧地说出了她的名----若水.
到家的第一天,若水显的很乖巧,无论丁迢说什么她都照做,从不多辞.对此,丁迢很满意.本以为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女孩儿会对一切都很挑剔,因为就凭着那双水一样透澈的眼就足以让他为她的挑剔找来千万个借口.可是偏偏她没有,唯一让丁迢头痛的就是这个叫若水的女子偏要远离水.
她拒绝洗漱,拒绝一切与水有关的事物,甚至,她拒绝喝水,就好象那东西一进入到她体内就会给她带来无尽的伤害一样。每次丁迢冲她瞪眼,她都怯生生地躲到一旁,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襟.看着她那哀怨的眼神,丁迢好笑,叫水的女子竟然如此的惧怕水?也许是因为溺水的缘故吧。但是他得让她学会接受。
若水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能是由于溺水的惊吓使她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了吧,而此时的丁迢倒有点儿像是幼稚园的老师了.他很耐心地给她讲解所有她不懂的东西,帮她弄清生活中的在他看来是很普通的事。她也学的很乖,而且从不离开丁迢半步,像块儿牛皮糖。丁迢开始很不适应,可是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着实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但也的确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生活对于丁迢来说已经是很平淡的了,早就不存在什么激情与渴望了,但是若水却让他再次真切的感到火红与翠绿交织后的暖意,那种久违的感觉了。他开始喜欢她了,但是这种喜欢,是不搀杂任何感情问题的,只是一种很单纯的,很理智的喜欢。她是他的傻丫头。
对若水来说,丁迢是一个神,一个什么都懂,而且会保护她,给她带来快乐的神.如果要给他附一个名,那么她愿意用希腊神话里的宙斯来为他命名.因为在她眼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她希望可以做他的赫拉.可是她又觉得赫拉不符合她的性格,那个妒忌心很强的女人,她不喜欢.但不管怎么说,她是离不开他了.无论丁迢和她讲什么,希腊神话也好,和女友的爱情故事也好,她都会眨着那双水薄荷般的眼睛,静静地听.她喜欢他给她讲鲁迅,讲卡夫卡;喜欢和他躺在床上,为"我家门前有一棵树"和"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数,另一棵也是枣树"这两句经典而捧腹;她喜欢听他讲他的宏伟志向,喜欢看他捕获未来的光芒.看着他满眼的希望,她快乐的好像是他自己一样,也许就连丁迢自己也没有她那样的开心和快乐.
每天他都试着用不同的方式带她接触水,希望可以让她一点点的忘却对水的恐惧,似乎他成功了,可是他不知道,每碰一次水,她心里的某个地方就会痛一下,是那种会让人掉泪的痛。然而,若水还是按照丁迢说的去接触水,因为在她看来丁迢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不要让他失望,所以她不介意那痛,也不去在乎那难以言表的感觉。看着丁迢为他自认为的成功而兴奋不已的时候,她笑了,带着心里的痛,笑了.
每明白一些事物,若水便会隐约的感觉到些什么,那些东西好像是从心底发出的,明明离她很近,可却怎么也够不到,但是她知道,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和这种感觉有着共鸣,它们在一起跳动,一起舞蹈。那些东西中,有的会让她兴奋,而有的则让她莫名的悲伤。
在丁迢的帮助下,若水渐渐地了解了这个很是复杂的世界,可不论他们怎样努力,若水还是想不起有关她的一切.每每想起所谓的从前,若水便会极度的痛苦,因为她没有从前,她无法忆起自己的从前.她好想知道,为什么会对水有着难以表述的感觉,她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没有眼泪,她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分杂的世界,为什么会有一个让她心动的丁迢......
为了找回过去,她用双手抓住两侧的发丝,狠命地拽着,像是想把记忆从思维中拽出,让它脱离头骨的遮蔽,曝于阳光之下。她不停地摇着头,面部所有的表情都映射出她的痛苦.她想哭,可是无泪。
无奈,除了名字以外,若水什么都想不起,所有的记忆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冰凌的尖向外插着,显示出它们捍卫记忆的忠贞。
若水绝望了,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尝试,仍然什么都忆不起,周围只是不断地涌现出水,水,还是水,那看似淡蓝的海水像是要吞噬她一样,一次次向她袭来,击得她只有后退,躲藏。
看着她的无助,丁迢突然有种想呵护她的感觉,同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驿动,他抓住她的双臂,顺势揽她入怀,轻拂她的背,喃喃地安慰她,告诉她就算想不起,她也是他的傻丫头,他会一直照顾她,陪她.
被丁迢搂着,若水似乎感到了一种亲近,一种似乎多年以来一直渴望的感觉,那是怎样的一种温暖啊,就好似一个有着无比能量的光心,向外散发着它的热,那温度包围了她的躯体,乃至她的灵魂。
刹那间,一重重久违了的图象浮现在若水的眼前,清晰的不能再清晰.她看到了海,看到了海上王子与另一个女孩儿的婚礼,看到了曾一直守在王子身边,却即将化作泡沫的自己......
若水终于明白了,其实是她一直都不想承认罢了。丁迢原来就是那个曾经让她心甘情愿幻化成泡沫的男人。而她和这个男人却注定了是永远的平行线。
此后的每一天,若水表现得比以前更加阳光灿烂,笑容也比以往更艳,更甜.只是那一双眼不再有薄荷般的清凉,不再闪光.
时间的标识又定位到了4月27日,那个他们邂逅的日子.若水一早就爬起来,在丁迢的校园里寻遍了他和她留下的每一处痕迹.她取了松针做线,将从花坛中每朵花上取下的一枚花瓣串成了指环----这青松与满坛的花都是他曾许给她的.夜里又是繁星满天,若水望了望那翘着尾巴的勺子星,不由得想起了他曾告诉过她的"春夏秋冬,东南西北"...启明星开始在天边闪亮,其他的星都悄悄隐退,去了该去的地方.她心中一颤,说不出的异样,也不知道是痛还是安慰.
若水轻轻地走向那片海,那片送她上来的海。它还是那样的静谧,只不过时间的流逝加重了它的色,已经是深蓝的了。她回头看了看那座她曾经梦想过呆上一生的地方,说了句珍重,便一步步飘进了那深蓝的海域.
..... ...... ......
一个身着青衣披着日光般闪亮网衫的女子,嵌在海水当中,头倾侧,一颗有如水晶般剔透的泪沿着她的面颊滑下,融入水中,手臂无力地垂着,右手无名指上的白花瓣指环也伴着泪一起滑落......
阳光洒向海面,那女子也开始消融了,和海结为一体,成了海的女儿。
也许她本来就是海的女儿,只是在错误是时间办了错误的事,遇见了错误的人。
(完)
找一瓶无盖的酒
找一种浓烈的引诱
找一个干净的杯
找一种饥渴的等候
找一个吧台的角落
找一种遗忘的天涯海角
找一个交错的时辰
找一种迷离的梦回索伊
找一个半醉半醒
找一种忘己忘忧
想起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的空灵,那么遥远,好似一个古老的故事,散发着腐烂的气味和萧索的气息,有着那股霉气,又有着说不清的诱惑,像个古老而神秘的诅咒。那一刻,我开始了思念.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13 11:55:41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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