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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蜘蛛是带着餐具出生的”,好的写作者都带着一种天然的伦理感出生,因而他们并不需要各式各样的遮羞布,譬如“实验”、“探索”、“坚持”之类。当然他们更不需要在嘴上套一个塞满各种各样知识粉末的过滤器,以便使所有的呐喊都降格为干瘪的微言大义。好的作品不是从结构、隐语或师承中获取自己的品质的,像任何一个婴儿一样,它从两条腿之间滑落——一条叫做极度懒散,另一条叫做极度紧张。懒散和紧张都源于一种坚定不移的心态:忠于自我的自然。
然而自我的自然又是什么?请8439的《断鼠》给我们示例。并且,让我们把那个偏正短语拆分为两部分:自我和自然。自我是容易理解的,自我是一个纯净的、不容许被污染的、封闭的环,换句话说:自我和自尊没有区别。那自然又是什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自然最多地隐藏在童谣中,它作为童谣的关键性质赋予其最重要的生机。先让我复述其中一段: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在成人的话语系统里,这种咿呀之语是无意义和无价值的,然而如果我们认可他们的游戏之中的艺术性质,就不难发现其中具备了一种强大的、不可截断的意义:那就是,它是依靠音韵的意义而不是内涵的意义来使自己获得生命的,靠“i”这个音它完成了自我的内在组织,并造就了持续运动和流淌的倾向。我们在那里要追求的不是词与物的对应,以及继之而起的种种象征和比喻,而是舌尖上的感觉——这种我称之为“自然”的韵律,“自然”的意义是说:它放肆地(在内涵上)而又有规律地(在肌理上)创造出自足的内驱力(压韵其实是为了内驱力的创造)。
小说自有它的叙事韵律,假如一种叙事的结构不能自我驱动的话,那我只能说它是勉强的。作品一旦在前后关系上专注于事实上的逻辑性(无论在哪个层次上,从《故事会》的拙劣游戏直到《浮士德》的豪华象征),甚至以此为自豪的资本,那么它可能是《麦琪的礼物》、好一点是《福尔摩斯》、再好一点是《傅科摆》,甚或是《百年孤独》之类;但显然,这种作品并不了解那种作为自然的韵律,也定然和卡夫卡、博尔赫斯、以及在国内由残雪和孙甘露示范过的那种叙事之舞的精髓相去甚远。如果它专注的是思辩上的逻辑性——我的天!还有人能想象更糟糕的创作思路吗?
但我相信8439对这种叙事之舞深有所悟,因为她的事件从没有陷入过因果之笼——一只老鼠的特异功能、马戏团的比赛、鸭血汤和丈夫的胡思乱想,这些事件的前后关系、比例在普及到真实世界之中后显得凌乱不堪,而自我驱动的意义唯有在艺术的房间里才能被擦亮。它是靠不自觉的尾韵组织起来的——尾韵就是对事物和生活的真诚感觉——像“i”般纯粹和一致的感觉!它将放弃任何求因果的努力,而自我的敏感又从这种懒散之中创造了紧张,从而在每个点上都带来精确和诚恳的感觉,带来从马戏团的晚宴到丈夫的悸动,又急流至姑娘的貂皮衣和话语。这一段的确是很难再美丽的转折,它带着真正的舞之气息。
同样的自然也发生在铺张的细节和伸展的枝桠中,细节和枝桠又成为更广阔自然的元素,这一切都是我推荐《断鼠》为获奖文章的理由。言辞毕竟是表面的,所有理由的最深处都有待诸位自己去品味原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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