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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化的个人之旅（论高波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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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9: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陌生化的个人之旅》           无论架上艺术家们如何妄图在作品中自由指挥自己的潜意识，也无论直觉会在瞬间有多么强大完整，在时间的轴线上，作品终究将沉淀为静止的形态，并以此作为艺术价值的评判来源。仿佛一滴美妙的液体滑落画面，它的浸润面积有限。由此，如何把握住那些被时间锈蚀的事物，甚至深入到过程中，将那种隐秘的个人情感揭示出来，变得困难而充满挑战。         高波早期的作品中，暗示了这种独特的追求。故国田园、拱桥流水、名人良犬，无不呈现出一种被梦话重新言说过的漫游色彩。既怀旧伤感，独上西楼，又超然物外，独具幽情。玄妙空灵的画意中，人物精致如细小的瓷器，在寂寥疏阔的画面里，漫溢东方的氤氲之气。在我看来，它们有写意的趣味，同时也兼具超现实的某种流动不息的丰富背景。时间如云团飞絮，不断遮蔽记忆中最容易错失的经验。但画中的经验是完全崭新的，它仿佛让似曾触摸过的古物，飞上九天后，却时空倒转回前朝。我当时想，这种在幽微的经验缝隙中，挖掘穿越历史云层的忧伤与失落，该是有着手上扎实而精确的“细活”做基本的高波，一直会追求的风格吧。在那批作品中，高波还向我们展现了他构思方面的创造力：不同时期、不同国度、不同表情的历史人物，仿佛在一个新的神话寓言中重新组织、会合，他们在画中的比例被微缩成接近消失的尺度，好象一团团就快要被天光吞噬掉的迷雾，彷徨于无边际的险恶历史中，人的渺小与短暂的叹息声一样微不足道（“河床”、“汪洋的小船”、“偶遇”、“重返爱情岛”）。高波似乎是开始就限制了自己的范围，并力求在这种桃花源似的寻梦之旅中达到完美与自在。         这种强烈地想要挽留住唯美事物的愿望，来自于将人作为生命主体的敲打与体察。所以，在近两年的高波的作品中，“人”忽然被放大了。现当代作品这两年飞速被认同的潮流，和审美体系的千奇百怪、扭曲变形在一瞬间就可以组成混乱的万花筒风景一样，似乎像是把人拉进了高速公路，风景沿途密集到让人无法喘气，一切都被强压在一瞥之间，容不得沉思与凝想。而对于绘画本体性的难度的追求，在很多时尚和漂亮的潮流旋涡中，一丝一毫不见体现。许多作品的画面似乎给你这样一种感觉：它们不甘于静默，它们是被叫喊出来的，夹杂强大的集体性的观念力量，像眩目的MTV，而不是被经过深思与探索的感悟画出来的。艺术家个人的经验退位给了集体的无意识洪流，幽深的意境被暴力的平面化特写给碎裂了。这其中，人内心潜伏的沉思之念、易感之心，似乎无法再度取得一种感受上的深入，被忽略不是由于遗忘，而是出于麻木。高波显然是敏感到这种无以言传的流逝过程中的伤痛与无奈。这就好象从一场梦中醒来，冰冷的地板提醒你，远离你的不仅是黑暗，还有那些幽闭的梦境，那种用集体的公众语言无法传达的神奇。         《夜色》系列提供给我们的，是由汽车暗喻出的工业文明，对柔美性感到脆弱的女性身躯的毁灭之欲，并展现了在一个神秘、陌生的环境中的表演特征。由于人物仿佛是来自画面深远处的光源投射，这种表演性显得格外虚妄和醒目，更添危险与警示。在画面意境的营造上，高波并不把对比出的恐怖色彩，凌驾突兀于整体的神秘氛围之上，而是用极其细腻、多层次的光影深浅，来制造出噩梦般的影像效果。这样，理性的观念，让步给了直觉的洞察。在色调浓淡叠印的笔触下，某种恐惧来自幽闭的画中人物并不自觉的环境，并不自觉的危险，不知晓的丢失。画面中的影像光泽感调和了层层泛溢的绘画质感，给人一种迷乱、冷漠、荒疏的感觉。          借此，高波营造出了一种全新的、令人惊异的、甚至是未来意味十足的哥特气氛，颓败而凶险的动机结合了超现实梦境的光线、色调，将冷漠、神秘、荒凉通过人物与环境的对比而召唤出来，类似于一种现代巫术（作品“晨练”、“夜雨”）。而且，特别可贵地是，他在画面中使用逼真、具象与抽象结合的手法，看似再现了一些清晰到纤毫毕现、几乎乱真的人物和客观细节，却犹如透过“梦”这面偷窥之境，得到的只可能模糊暧昧的景象。这种聚焦后的清晰又涣散、将模糊又变清晰的意识，一旦成形于观者的醒悟之中，就可以获得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效果，带来真正新鲜、耐得住反复解读的奇幻经验。我们经验的牙齿忽然就变得凌厉了，变得愿意主动咀嚼了。这种间离效果虚实相接，造成客观上更为强烈的认同，还多半由于作品中浓郁的虚构叙事功能。          高波作品中使用的虚构元素，像是文学中的某种叙事策略。截取现实人物在特殊环境中的片段，组成悬疑、自问的叙事逻辑。这是在哪里？是谁？结局又如何？在“舞者”系列中，人物的肢体状态无一不处于颓败、零落与涣散之中，具备了如同叙事中的角色感。蕾丝边的混淆性别的穿着，暗示着落寞贵族的身份。血丝依稀，令人暗生虐待之疑。“褪色的记忆”系列中人物不知生死的俯卧，漠然和怪异得像是局外人的眼神，都有着强烈的虚构环境中将人物陌生化的效用。 对于力图创造个人风格的艺术家来说，经验无论如何，都可以经由眼睛进入记忆，但如何将命定要陈腐消失的经验混合入强烈的、可以如刚打开的电灯一般照亮潜伏意识的主观情感，就像醒来依然可以触摸到残梦，并使之定格为难以遗忘的事物，敏锐如高波，正用虚构、幻影与颓美神秘的对于梦语言的再生手段，为我们探求。他不断刷新着我们意识到的、刚刚溜过去了一帧的微弱时光中，最隐秘和恐惧的体验。并由于这种不确定性，暗示出深渊处的、秘密的意识通道，像一段永不终结的、真正的陌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