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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蝉,或言女性的愤怒】
第一部
【四月难道就算春天?】
【猜猜看,囚禁你花了我多少钱?】
【时间的剥夺】
【肮脏的演说】
【还算温柔的饲育】
【冷酷的粮食配给制度】
【羞耻心注定要被毁灭(一)】
【羞耻心注定要被毁灭(二)】
【黄金理论】
【突如其来的狂暴】
【审判】
【四月难道就算春天?】
四月的一个下午,尽管阳光晴好,但是天气还很冷,街道上也非常冷清,几乎没有多少行人,W徘徊在街角有黑铁灯柱的路灯下面,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女人向他走过来,他很快就确定,这个女人正是她要等的人。她穿着她在电话里告诉他的衣服,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质地非常好,在领口的位置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下面穿的是深灰色的厚裙子,在裙摆结束的地方,刚好与黑色的靴子相接。显然,她没有丝毫的畏惧,她穿的就是她在电话里告诉他的衣服,而不像别人那样,穿着不同的衣服,站在暗处观察很久,才敢于显身,当然,这取决于她的美貌,她根本不担心约会对象会在看到她之后逃之夭夭。这里面有某种不对头的地方,但是W没有觉察,他沉浸在终于见到了一个美丽女人的兴奋之中。并且还不等她走近,就露出了“我就是你要见的人”的神色。
这个女人的神色冷漠,难以捉摸,在简短的问候之后,并没有着急着离去,W立刻感到了希望,于是立刻邀请她去咖啡馆喝一杯。这个女人没有表示反对,默默地跟随在他身后。但是,他所提出的几个地方,她都表示了反对,他们只好去了她所提议的一个咖啡馆。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咖啡馆的见面只是一个序幕,是W为下一步所做的过渡,就在他殚精竭虑地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女人更得体地约到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神色冷漠的女人率先邀请他到她家里去坐一会。W装做拘谨地表示:“这不太好吧,我们还不很熟悉。”根据他的经验,这会给对方留下为对方考虑的好印象,但这个女人似乎对这一套很厌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再说什么话,W立刻就知道如果他继续矜持下去,接下来的时间就必须要一个人打发,而且,对一个神色冷漠的美丽女人的崭新的好奇,压倒了他通常所具有的气概,她的身体、她的洞穴,不会和别人有所不同,但是被冷漠覆盖着,立刻显得非常具有可征服性,所以他又加上一句:“当然,要是方便的话,去看看你刚才提到的那些电影也可以。”于是那个女人低下头,思考了一会,随即抬起头来,招呼侍者埋单。W对女人这样没有任何征询地安排一切有点不适应,但是当下他考虑得更多的不是这些细节。他满怀信心地知道,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在某些地方,这些失去的尊严全部可以找回来。
她的家非常远,但是遥远的行程也并没有让她在出租车上多说一句话,她和他一起坐在后排,但是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裙子也裹得很紧,皮包也紧紧地抱在怀里,始终没有移动一下位置。W却由此感觉到了空前高涨的情欲,根据他的经验,这样的女人也许会更疯狂,因为,他认为,人,总要有一个地方更疯狂。
他慷慨地给出租车司机付了帐,和在咖啡馆里一样,就在他付账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女人已经默默地下了车,走进了路边一个被高大的白杨树环绕的楼区,他急忙把钱包塞回胸前的口袋,显得非常狼狈,但是那个女人似乎预料到了这点,走得并不很快,似乎是在等着他跟上来。于是他做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并且向她露出了笑容,为自己所展示出来的雄健,但是她并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感觉这应该是很久以前建设起来的国有大企业或者大学的一角,所有的屋子都是前苏联的样式,非常大方整洁,房屋前后的白杨树,此刻正长着碧绿的小穗子,地上也落满了这些穗子,踩上去有非常令人不愉快的感觉,“我们小的时候把这种穗子叫毛毛虫,”他说,“当然,这其实不是虫子。”她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脸上第一次露出温柔的表情,但也只是一刹那的事。
她的屋子非常整洁,但却似乎了无生气,没有任何颜色缤纷的饰物,就连沙发也是深灰色的,窗帘则是用有着深蓝色图案的蜡染布制成的,落地灯的灯罩也是灰白色的,靠墙的地方则有两个没有做任何油漆的书架,书被摆放在那里,寒意凛凛。还有最让他迷惑的,就是屋子里没有电视机和音响。她帮助他把衣服挂起来,扭开了一个收音机,调到一个播放着古典音乐的频道上,就去厨房为他弄喝的,他细心地聆听着厨房里的动静,有玻璃器皿被挪动、放置的声音,有冲水的声音,打开纸包的声音,然后,是长久的沉寂,那安静令他非常不安,不安到他几乎要到厨房去看个究竟的地步,就在这个时候,她端着两杯茶走了出来,在他面前放下一杯:“我们这里的茶都有点苦,你凑合着喝吧。”随即露出一个非常明媚的笑容。
他的确非常渴,等到茶稍稍冷了点,就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她凝视着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甚至令他都有点疑惑,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然后,这疑惑得到了证实,她的笑容在他眼睛里变得模糊起来,沉重的睡意袭击了他,像小时候发烧时所感觉到的那样:金色的小腺体在一个半透明的空间里分分合合,稍微一碰头就四散开去,白色的火蛋石忽然变得柔软,并且不断膨胀和收缩,那膨胀和收缩,似乎应和着他身体深处的节奏,并逐渐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非常令人惬意,发热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只成为一片足以把身体托浮起来的温暖,温暖在扩大,终于成为一片耀眼的金色,他不用有什么忧虑了。
【猜猜看,囚禁你花了我多少钱?】
W醒来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是“糟了!”
这是一个极度黑暗的空间,他看不清楚这个空间的大小、形状,被窒息的恐惧立刻使得他的心脏跳得没有了着落。他需要深呼吸才能平定心跳,呼吸的过程,也是他确信“这只是空间上的黑暗,空气并没有减少”的一个过程。
“呜......”。被严实地封闭着的嘴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呜......”。
角落里有件什么东西在回应着他的呜咽,悉嗦声之后,一盏有着强烈白光的灯被打开,直接照射到了他的脸上。
“呜......”。
眼前的情景足以让W失去了勇气。白光灯后面,一个穿着防毒服装的人站在那里,身体所有的部位都被厚实的布料遮盖得严严实实,脸上毫不含糊地戴着一个防毒面具,W在极度的惊慌中,还能模糊地想起来,这种东西,曾经被人们称做“猪嘴”。
“猪嘴”后面的头颅缓缓摆动着,观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不能置信似地,还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猜猜看,把你关在这里花了我多少钱?”
这个声音是被人为地改变过的声音,非男非女,非常刺耳,听不出来任何令W感到熟悉的特征。所以,我们姑且将这个人称为“他”。
“呜......”。
灯光晃动了一周,照射着这间屋子。
“这个地下室,不要钱。”
灯光落到W的身上。
“捆你的绳子和带子,58块9毛钱。”
“你坐的椅子,是医院淘汰的设备,500块钱。我为什么买这么贵的椅子?我也想不通,简直没有一点道理,500块!如此昂贵,就为买一把椅子,也许因为它能被固定在水泥地上,也许就是这种能被固定的功能吸引了我,不过现在这功能让我烦透了。”
灯光照射到墙角。
“买这只抽水马桶,把它安装好,花了我600块钱。”
墙壁。
“五条铁链子和铁环,200块钱,请工人把它焊在一起,铆在墙里,80块钱。”
“还有这身衣服,军队淘汰下来的衣服,也要400块。”
“一打乳胶手套,要价36块,33块钱拿到手。”
“这盏灯,223块。”
“我为你花了这么多钱,你这狗日的,长球的臭逼男人!日你妈日你妈日你妈日你妈日你妈日你妈!”
突如其来的狂暴席卷了防毒面具人,他大步走到W面前,用手里的橡胶棍子抽打W,根本不管是不是抽打到了要害部位,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白光灯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剧烈地晃动着,屋子里的设备没有规则地再次闪现:深灰色的、渗着水珠的墙壁,墙壁上的铁环,铁链,墙角惨白的抽水马桶,还有堆积在角落里的杂物,木头箱子,或者破烂的布块。最后,他抬起脚来,向着W隐私的部位踹去一脚,尽管有着绳子的阻隔,这一脚并没有伤害到W,但是W依旧发出了沉闷而惨痛的叫喊。
“呜......”。
这一次的尾音拖得很长,防毒面具人似乎也被这样悲惨的叫喊吸引了,他站在那里,急促地呼吸着,防毒面具后面的脸也许闪着激动的光。
【时间的剥夺】
“看着这只钟,念出来,几点了?!”
“三点二十分。”
“大声一点。狗日的!”
“三点二十分。”
“好,我来告诉你,这个表我调过了,这上面的三点不是实际的三点,就算是三点......你知道是下午三点,还是凌晨三点吗?你不知道,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你没办法知道。这是对你的第一个惩罚,你的时间被剥夺了!从现在开始,我告诉你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我说现在是白垩纪,你也必须要相信。你唯一剩下的可以判断时间的标准,就是你饥饿的程度。但是要不了多久,连这点算计你都会丧失的。你已经失去了时间。不知道你已经耽搁了几天上班的时间,不知道你失踪的时间够不够引起你身边人的警惕,也不知道他们已经用了多久来找你。你完了,你连生存的依据都不存在了。”
“你要多少钱?”
“钱?你还没有发现,我把你关在这里,不是为了钱?你真愚蠢,你的脑子比猪还笨。”
W努力地镇定下来,用了他所认为的最平静的声音说:“我认识你吗?我得罪你了吗?”
“这个啊,我告诉你也无关紧要,但是我不告诉你。”
许久之后,防毒面具人又一次给W看那只钟。
“看看几点了?”
“六点。”
“其实时间只过去了四十分钟。”
防毒面具人就着灯光把表调到七点钟,非常满意地拍拍手:“好了,就七点吧,我喜欢七点。我喜欢几点就是几点,我简直跟上帝一样。”
【肮脏的演说】
W注意到,防毒面具人是从他正前方的一个楼梯口走下来的,而那个楼梯口,似乎也依旧是在室内,从那里漏下来的光线,是灰暗的,有的时候,是彩色的,那通常是橘红色。防毒面具人只要一走上楼梯,就回身把入口的沉重的门关闭,并随即打开那盏白炽灯,沿着那个有着14个阶梯的楼梯走下来。
防毒面具人这次却没有关闭楼梯口的门,让橘红色的灯光照了下来。地下室里立刻让人感觉温暖了许多。
防毒面具人似乎喜气洋洋,他走下楼梯,步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轻快。他的手背在背后,像是藏着一件礼物。W不知道他这样有失常态是打算做什么,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防毒面具人总算走完了14个台阶,慢慢地在橘红色灯光里走到了W面前:“来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呢!阳具是大,是小?!现在就给我看看吧!”
W开始竭尽全力地骂出所有的脏话:“你这个狗杂种我日你妈你敢动老子一下你神经病疯子你妈的逼......”。
一股胶带纸的味道冲进了W的鼻子,W又一次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防毒面具人把手里剩下的宽胶带纸丢在地上,伸手把蒙在W脸上的胶带纸再压实一点,站在W面前,第一次发出了笑声。他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弯下身子,开始剪W身上那件深铁灰色的昂贵的西装。衣服先被剪成了布条,这些布条又被防毒面具人从绳子空隙间抽走。他做得非常专注,一点也不觉得麻烦,甚至似乎从其中觉出了某种趣味。他先从袖子的位置开始,没过多久,绳子后袖子的位置就露出了W身上的白衬衣,看起来非常滑稽,防毒面具人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滑稽,非常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开始变得滑稽的男人。随后,他又把剪刀探到了W的裤脚,从那里开始剪起,裤子越来越短,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裤,滑稽的效果被不断加强,防毒面具人现在不被这种滑稽吸引了,他继续向上,直到W的西裤全部被剪掉,在这个过程中,W时不时因为剪刀尖的碰触而发出痛苦的声音,被剪刀尖刺破的地方,血迹开始从白色的衬裤里渗出来,在白色的裤子上湮开。终于,这件昂贵的衣服变成了地上的布条,绳子后的W,穿着血迹斑斑的白色衬衣和衬裤,嘴巴上的胶带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防毒面具人站起身来,伸手到防毒面具背后擦擦汗,又开始把剪刀伸向W的衬衣和衬裤,这次因为布料的薄和柔软,他做得顺手多了。要不了多久,W在绳子后的身体上,只剩下了一条黑色的内裤。
防毒面具人站起来,看着这个几近赤裸的男人,开始发表他今天的又一次演讲:“不用剪开看,我都知道那块有橡皮筋的布后面是什么,一丛亮晶晶的毛发,一条软软的肉,被皱巴巴的皮肤包裹着,还有凸起的筋络、血管,沟壑,阳具,球,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就在相同的位置,一点也不会改变,一点也没有意外,根本不会长到别的地方,就在那里,男人们把这个东西藏在内裤里,有的往上拉,有的垂下去,有的团成一团,或者干脆什么内裤也不穿,就让它吊着,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藏在内裤里,用不了半天,就会有难闻的味道,有的男人会定期清洗,把污垢洗掉,有的男人却不,很长时间也不会洗一次,内裤上沾满了尿道里分泌的黏液,残留的尿液,谁都不会例外,他们把这件东西握在手里,塞到女人身体里,塞到任何一个可能的洞穴里,甚至也可以塞到稀泥里、暖水瓶里,缓解一下它的紧张,他们被这种想要塞到什么洞穴里去的愿望指挥着,就好像远古的时候,人们把自己塞到洞穴里去躲避恐惧一样,男人分不清楚自己和阳具,恐惧无时不在,男人无时无刻不被这件东西指挥,可是每个男人都装做没有这件卑贱的东西,他们把它包裹在一层层的衣服里,装做不知道那里有额外的重量,装做不会被它指挥,装做自己是用大脑思考,男人,装做身上没有这样一件散发着难闻味道的东西,严肃地上班,严肃地谈判,严肃地教训下属,严肃地谈论大额的金钱,严肃地讨论艺术,力图把这件东西忘掉。走在大街上,一万个男人,就吊着一万根阳具,他们个个装做没有这件东西,走在大街上,一点也不担心它会露出来使自己难堪,十万个男人,就有十万根阳具,街道是阳具的树林,到处都是暂时被包裹着的难闻的气味,男人,根本不承认自己卑贱的天性,个个装做没有卑贱的根本。天啊天啊,男人,再接近理想的男人,也有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东西,指挥着他在最后关头面孔痉挛,大喊出声,但是他们居然可以装做没有这件东西!”
防毒面具人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几乎让地下室嗡嗡做响,最后,他沉浸在自己的演讲里,几乎回不过神来。W惊恐的“呜呜”声最终惊醒了他,他弯下腰来,把W黑色的内裤剪开,把那条黑色的布从绳索之间抽走。他一定神色专注,好了,他的理论在W身上得到了又一次证实,毫无疑问,他所说的那样东西,W也有一个。
【还算温柔的饲育】
“呜......呜......”。W极力扭动着脖颈,示意他要说话。
防毒面具人打量了他很久,替他撕开了胶带纸。
“我很饿,我要吃东西。”W终于经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他努力地显得谦和许多,说出上述话语。
“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即便是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防毒面具人的疑惑。
“我要吃东西,给我吃点东西,我饿死了的话,对你也不好的吧?”W已经判断出来,眼前的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并不想自己死得太早,如果和他多说点话,也许自己还有希望。
“吃的?哦,你也要吃东西。”
防毒面具人似乎对此大惑不解,他走近W,仔细地观察着他裸露的身体。
“哦,粮食,你也需要粮食。看看这条腿,腿上的肌肉,筋络的起伏,臀部夹紧的时候,肌肉的鼓起和深陷,均由粮食造成,身体带给自己和别人的欢悦,也由粮食造成,因此,粮食是好的,是值得尊敬的,我由这结实、茁壮、值得爱抚的身体而尊敬粮食,我对粮食都有了情欲呢!瞧瞧你胳膊上这条肌肉,被我冰凉地触到,就微微地收缩,这多么可爱!”
防毒面具人似乎充满欣喜和情欲,啧啧赞叹,而W所感受到的怪异却越来越令他难以忍受,W终于不顾一切地再次叫出了声:“我要吃东西!”
防毒面具人直起身来,似乎对自己的被打断感到十分不满,W不知道他下一步将怎么对付自己,非常恐惧,但是脸上却依然保留着刚才的委屈、愤怒的表情。
防毒面具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消失在地下室的楼梯口。W看着最后一道光线被入口的门隔绝,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孤单。即便是对抗,久了也会让人留恋,W现在就处在这种自己也没有觉察的留恋当中,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盼望着防毒面具人再次出现,盼望他的出现打破自己在这黑暗中的可怕的孤寂,尽管这孤寂就是由防毒面具人所造成。
W从饥饿导致的昏睡中被惊醒之后,看到防毒面具人站在他面前,手中端着一个铁制的盘子,装满了食物,而地下室被灯光彻底照亮。
防毒面具人把身子凑近W,用一把冰凉的勺子,把食物送到W的嘴里,并不断地发出哄弄孩子的语声:“乖乖的,恩,再吃一口,看看,黄瓜多有营养!”
【冷酷的粮食配给制度】
“哐当!”
铁盘子掉在地上。
防毒面具人站起身来,勃然大怒:“饭吃完了,你就把盘子丢在地上?恩?是这样的吧?吃完了,利用完了盘子,你就把盘子丢在地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畜生!你一向是这样的吧!恩?!你怎么对待那些对你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东西?恩?!”
“不是我,不是我......”,W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不是我......”。
“难道是我?难道是我把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盘子丢在地上?你的意思是我这样做的吗?你是不是还打算说,我是故意这样做的?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看看你的那个不要脸的企业都教给你一些什么东西?”
“不是我......”。W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防毒面具人忽然笑了,把脸凑近W:“我是吓你的,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把盘子丢在地上。但是,我说是你就是你。你一向以这种逻辑待人,只是你比我更加隐蔽和看似得体,所以也比我更加下流和引人愤懑,你心肠硬如铁石,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既然我已经决定了,是你做的,那你就要受到惩罚!”
防毒面具人似乎在思考:“......”,他换了一种姿势,把一只手抱在胸前,支持着另一只手支住下巴,“这样吧,从现在起,我停止对你的喂养,所有的食物,都放在地上,由你爬过去,像狗那样吞食。”
防毒面具人开始为这个惩罚行动做准备,他走到W身后,把一直挂在墙壁上的铁链拉了过来,把铁链头上的铁环分别环在W的脖子上、双手和双脚上,把双手连在一起,并且锁死,随后解开了束缚着W的绳子。
现在W可以离开那把黑色的椅子,在小范围里活动一下了。但是防毒面具人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满意,他打量着W身上被绳索勒出来的红色印记和凹槽,以及W裸露在灯光下的全部的身体,感到很困惑:“我可能已经看惯了你坐在椅子上了。”
W对这一点点改进却非常满意,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像是哀求:“就这样吧,这样很好的啊!就这样吧”
防毒面具人笑了:“还有,为了惩罚你,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吃到最下贱的饭菜,仅仅保证你不被饿死,而绝不会多一点点分量,供你产生精液以及其它。你现在归我所有,你是不是应该生产精液,取决于我的心情和需要。”
随后,他走过去,把W锁在一起的双手用胶带纸层层缠住,使他的手指不能活动,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地下室。
下一次送来食物的时候,防毒面具人把食物放在距离W稍远一些的地上,并且一样一样拿起来给W看:“瞧,干馒头,这样干的馒头,放在地上,你是啃不到它的,所以我为你把它掰碎,你瞧,我是多么细心和体贴,还有,掺了碎菜叶的猪饲料,这个的味道其实比干馒头好多了,最起码,好在柔软。好了,我把它们放在这里,你像狗那样爬过来吃吧。”
W迟疑着,始终没有按照他所要求的那样,爬过去,他的羞耻心阻止了他。但是他又担心,如果耽搁得久了,防毒面具人会不会把这点食物也剥夺掉,就在他感到极度为难的时候,防毒面具人发出了轻浮的笑声:“我想,你是不愿意被别人看到你像狗一样取食吧,那好,我离开这里,不再死盯着你,你采取什么姿势、什么步骤把这堆东西吃完,都由你自己决定,你不用有什么担心。”
随着楼梯口的门被关闭,脚步声也逐渐远去,W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距离他不远的那堆并不可口的食物,心里充满了他羞于承认的渴望。
【羞耻心注定要被毁灭(一)】
因为地下室的灯光始终没有被关掉,这次防毒面具人走下楼梯的时候,那点橘红色的光显得并不是那么悦目和温暖。
防毒面具人拎着一个小小的电视机,把它放在距离W不远的地方,随后又消失在楼梯口,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拎着另外一台小小的机器。蹲在地上,他非常熟练地把两台机器连接在一起,然后,牵出一根长长的电线,在角落里找个插口插上,他拍拍膝盖站了起来,满意地说:“好了。”
电视机屏幕变亮了,短暂地闪过一点雪花之后,屏幕上出现了图像,图像的质量并不太好,显得发红发黄,在红黄色的屏幕中间,有个物体开始蠕动,W看出来,那是自己。
耳朵边传来了防毒面具人恶毒的声音,他用一种尖利、调侃的声音在模仿体育解说:“各位观众,现在大家看到的是羞耻心与饥饿感的比赛,由我来给大家现场进行解说,现在大家看到了,在地下室的中央,有一堆食物,我们的选手,站在距离食物不远的地方,他始终盯着眼前不远的地方,盯了很久很久,似乎眼前有点什么东西令他非常痛苦,这痛苦甚至都能够静静地凝结在屏幕上,令人难以忍受,哦,他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在想,要不要吃这堆狗也不会去嗅一嗅的食物?终于,他的饥饿感战胜了他暂时的痛苦,四处张望一下之后,他开始向前走过去,准备接受这堆可怕的食物,我们可以听见铁链子被拖动的声音,好,他在向前走,向前走,哦,他停下啦,在这个位置,在这个个铁链子不可能拖得更长的位置,他站住了,他回头看看那五条已经被绷直的链子,开始思索,哦,亲爱的选手,不要思索得太久,再思考下去,你连啃馒头的力气也不会有了,哦,好,要不了多久,这思索就有了结果,他退后一点,想要准备得更充分一点,他先弯下了一条腿,又弯下了另一条,他跪在地上,开始向前膝行,这个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八公斤的男人,这个在下属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开始向一堆下贱的食物膝行,近了,哦,近了,他终于接近了这堆食物,但是显然,半身直立的他是不可能吃到食物的,他的双手都被束缚着,不可能在半直立的状态下把食物送到嘴里,他跪在食物前面,在进行艰难的抉择,不过,我们的选手是明智的,在确信没有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的情况下,他弯下了身子,用被束缚的双手支撑着上半身,把屁股撅得老高,开始用嘴接近那堆食物,他成功了,他成功地把第一块碎馒头咬到了嘴里,并且开始咀嚼,用他干涸的嘴巴里仅有的一点唾液对馒头进行搅拌,为了把这些嚼碎的馒头糊糊咽下去,他抬起了头,开始努力地下咽,好了,他成功了!他又把目标对准了第二块馒头,哦,这次他熟练多了,他又成功了!我们的选手终于克服了羞耻心,学会了不断地低下头,抬起头,学会了像一条大狗那样取食,这是一次伟大的自我挑战,这是一次勇敢的自我超越!他做出了在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我们恭喜他,恭喜他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好了,现在,我们的选手就在我们身边,我们来采访一下他,让他谈谈他的感受!”
防毒面具人握着拳头,好像在握着一支话筒,并把这支并不存在的话筒送到了W面前,W发出了绝望的、痛苦的嘶叫:“啊——”,他不断地把头摆向左,又摆向右,痛苦得难以自制,防毒面具人则在这绝望的嘶叫中,发出了畅快的、响亮的笑声。
【羞耻心注定要被毁灭(二)】
“我忘了告诉你,在囚禁你所付出的款项里,还有监视器和录象的设备费用呢,这才是最大的一笔开支!”
“你这个疯子,变态,你把你所有的钱买成毒药吃了死了算了!”
防毒面具人用一只手指轻轻叩着面具上嘴的位置,声音变得无限温柔:“死亡......。”
忽然他似乎有所觉悟,面具后的脸庞一定可以用“嫣然一笑”来形容,他说:“死亡一定不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来临,否则那倒是一种奖赏。”
“不过,现在你的问题,不是死亡......,你还有一个难堪的问题,你需要排泄。据我所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撒过尿了,但是你现在需要大便。现在,我想要看着你大便。”
W还想要说话,防毒面具人已经走过去,用一只胳膊格着他的头,用另一只手把W的嘴封上,任凭W在铁链上愤怒挣扎。
“哦,不能当众大便,即便是当众大便,那也是在卫生设备给我们充足借口的条件下,或者,是在大家都在没有任何遮挡的茅坑上共同大便的情况下,排泄......是比射精更大的隐私,排泄,是向着死而去,向着污秽而去,射精,也许是向着生而去,向着快乐而去,所以,生比死有价值,快乐比污秽有价值,有价值的事,无论如何是值得称道的,排泄物也不能被看见,那是比裸露的尸体被人看见还大的隐私,裸露的尸体可以被摆弄,可以被剖开,而排泄物即便脱离人体而去,却依然充满了羞耻感,排泄物,比人身上的任何东西,任何遗留物,都更加准确无误地提示着,我们是肉身,我们以何种类方式得以生存,而肉身是羞耻的,我们必须要不断攫取、排泄才能生存,也是羞耻的,我们的任何艺术,任何神圣感,都遮挡不了我们是以肉身存在的事实,所谓艺术,神圣,尊严,气质,都是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堆排泄物就足以让所有艺术创作者泄气,一堆大便就足以令画布上的仙境、教堂里的歌声、发射塔上的火箭蒙羞,一堆大便就足以让得体的应对、美妙的风度、高深的学识、干练的作派成为最滑稽的笑话,排泄物是最后的真相,是永远被打入禁忌的冷宫的真相,一点点脆弱的羞耻感遮掩着这个真相,哦,羞耻感,毫无用处的羞耻感,是人不够通彻和透明的障碍,是人不能被大气垂直贯通的障碍,是人不能最大限度接近真实的障碍,必须要杀死羞耻心,像用化疗杀死所有的细胞,必须要大肆谈论排泄物,展示排泄物,展示最不可告人的令人羞耻的作为,直到让羞耻感彻底离去,才能让人重新变得通彻、透明、没有障碍,让自尊、神圣重新生长,重新被赋予更加重大的意义,杀死羞耻心,是对你的拯救,治疗,是必须要经历的摧毁,洗礼,经历毁灭,直到见到彩虹。”
“现在,我要你来完成这个毁灭,我要你当着我大便,发出令你难堪的声音、气味,而且没有丝毫别的声音为你做遮掩,我要你带着大便完不被清理的肛门继续停留在这里,那种湿润和粘腻、那种气味将一直提醒你低贱的存在,提醒你羞耻感是多么无用,你是多么需要被摧毁,被重新建立。现在走过去,自己把马桶的盖子掀开,坐上去,把屁股对准下面的那个容器。呵呵,即便是你不愿意做这样的举动也与事无补,我已经在你的食物里放了足够多的泻药,相信你现在已经觉得再也难以忍受了哪怕一分钟了!”
W其实早已经觉得大事不妙,肚子里的翻滚已经使他发出了难堪的声音,他不得不弯着腰,不断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再从右脚换回左脚,如此这般,铁链子不断发出细碎的声音。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冲到角落里的那只马桶前,笨拙地掀开盖子,坐了上去,开始,他还在极力控制,想让自己发出的声音不那么响亮,但随着第一股气体冲溢而出,他终于控制不了自己,他终于让自己成了马桶上一只被扎破的气球。
防毒面具人发出了“啧啧”的声音,并在W离开马桶前,阻止了他冲水的企图。
【黄金理论】
W带着没有被清理的肛门蜷缩在墙壁一角,现在看起来,他垂头丧气,已经达到了防毒面具人所要达到的效果。
防毒面具人看了看W,严厉地说:“你居然妄想在没有得到我同意的情况下清理掉你的排泄物?你必须要受到惩罚!你的排泄物必须要保留,必须要任我对它品头论足,必须要接受我由你的排泄物所进行的评判!”随后,防毒面具人拿出一本书,大声地念出下列段落:
“怎样由大便来评判一个人的身体、品质,怎样由大便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高贵,是不是强健,是不是适宜生存?一、不够长的大便。这样的大便根本就应该遭到唾弃,拉出不够长的大便的人,是虚弱的人、决断力大有欠缺的人,拉出短小的、琐碎的大便的人,腹肌远远不够茁壮,是从来不在阳光里沐浴的人,不在钢铁和橡胶的器械中锻炼自己的人,是蠹虫、坐食者,是有着苍白的、软弱的肚子的人,这样软弱的肚子,还挤压不出足够长的大便,腹肌就已乏力,只能任凭大便断掉。二、有着丑陋的结尾的大便,什么样的大便是一条好的大便?一条好看的大便,一定要有尖尖的或是平整的两端,也就是说一条大便要有头有尾, 不能在中部硬是用肛门切断,被硬性切断的大便有什么坏处?除了造成一条不够美观的大便外, 大便被肛门夹断,就会使得肛门难以清洁,那就需要用更多的卫生纸, 许多树木就会因此被砍伐。三、有太多杂质的大便。什么样的东西,被称做杂质呢?我可以明白无误地说,所谓杂质,是那些没有被牙齿和身体研磨的食物硬块,这些杂质,不外以下两类, 一类是镶嵌型的, 在大便之中,镶嵌着玉米、花生、西瓜籽,这些足以令人联想起食物原型的杂质,总是会镶在有点硬的大便中,说明大便的主人是多么缺乏细致耐心的咀嚼,多么缺乏一个功能强大的胃,这些杂质如此完好地通过他的身体,不被研磨,不被察觉,这种粗疏本身就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 第二类杂质是包裹型的,例如紫菜之类。说明大便的主人在吞下它们的时候,只顾着品尝舌尖上的味道,全然不顾及这些蔬菜和粮食生长的目的,就粗暴地占有它们,有杂质的大便的主人,是粗暴的人,野蛮的人,接近野兽的人。四、有着过于浓烈气味的大便。养料被充分吸收后的大便,健康快乐的人生产的大便,情绪正常的人生产的大便,是没有太多味道的大便,是安静的大便。那些令人皱起眉头的大便,强忍住恶心的大便,是饮食无度的人的大便,是沉浸酒色之中人的大便,是暴虐的人的大便,娇纵的人的大便,过于关注自己的人的大便。沉湎在过度的张狂、满足、疯狂之中的人,被怨恨、嫉妒、阴毒、诡计、罪孽包裹的人,面目因此改变,身形因此显得扭曲丑陋,连大便也被烙上罪的印记。五、体积过大的大便。哪些人可以被称做清洁的人?不是声名显赫的人,不是地位尊崇的人,不是在饭前洗手七次的人,不是整天淋浴洗发的人,不是在腋下喷洒香水的人,清洁的人,是雍容的人,悠闲的人,不急躁的人,这样的人,每天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停留在排泄之所,不是一次,两次,不体现在次数上,而是体现在及时、体现在自省。大便不可过夜,大便不可强行忍住,而脸上依然露出体面的笑容,使大便过夜的人,是疲懒的人,是吝啬的人,是有着杂乱、阴郁梦境的人,忍住大便的人,是劳碌的人,分裂的人,不平和的人,他们使得小腹凸起,面色灰黄,睡眠凌乱不堪,大便堆积如山,排泄之时发出难堪的声响和气味。有着大堆大便的人,是低级的人。六、质地粘腻的大便。这是食肉饮酒者的大便,有疾患者的大便,有着这种大便的人,是应该被远离的人,他们的口气就足以吐露他们昨夜身居何处,与他们共寝,如同与死猪肉共寝,他们的身体,触之冰凉,没有温度和润度,被他们进入,或者进入他们,都如同与死亡过早直面,与他们长久相处,逐渐沾染他们的戾气,渐渐不知初日为何物,与有着粘腻质地大便的人相伴之人,是折寿的人。七、色彩怪异的大便。 红色是出血的征兆,黑色是出血和腐烂的征兆,白色是化脓的体现,绿色是失控的前兆,有怪异色彩的大便,是疾患到来的明示,有着怪异色彩大便的人,是应该被处置的人,应该被修补的人,他们前途茫茫,未来不明,是在迷雾中摸索的人,被遗弃的人。他们处境凄凉,甚而不蒙自己喜爱,长此以往,也终将不被他人喜爱。这是由大便所判定的七宗罪。”
防毒面具人合上书本,慢慢走到马桶前,仔细地审视着,随后,他的声音又一次变得异常严厉:“这些稀薄的大便,是由我的泻药造成,但是,在这些稀薄的排泄物中间,你携带来的大便却是如此硬结、颜色斑杂。哦,你是个暴戾的人,烦躁的人,贪婪的人,你自私到把大便也要留在你身体里度过白天黑夜,你忙碌到连大便的时间也不留给自己。你频繁地指责别人,使得火气上升,你时刻沉湎于算计,使得脾胃躁动,你吸收不足,只好频繁大量地饮食,以至浪费惊人,你的大便就是你的罪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必须要接受一次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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