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阅读能力

二十月

丧失阅读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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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羊网 2004-02-13 11: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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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正变得越来越难。

　　今年我读的书比去年少，去年又比前年少，前年比大前年更少，情形正如急症般蔓延。有时是因为太懒散，宁愿看电视也不想读书；更多的时候是因为过于敬业而无暇读书。阅读从来没有给过我像写作一样的工作感觉，因此，如果我感到自己要工作了，意思就是说要写作了。理论上讲，如果我没有在写什么，尽可以随意去阅读。但实际上，如果我用阅读(放松)来代替写作(工作)，负疚感总是油然而生。所以，只好两者都不做：东逛逛、西荡荡，再摆弄摆弄书。

　　上下班各有一小时的车程，终于有读书的时间了。结果却是：“既对风景不感兴趣，也对手上的书没有热情，在一种于事无补的痛苦中，似乎被撕成了两半。”

　　20岁时觉得自己太年轻了，没有耐心去读书，想象自己在30岁时会把大部分的时间用来阅读。但是如今连20岁时的耐心都失去了。那时候，我相信每一本书都会在暗中助我向甜蜜和光明靠近。我没有读《卡拉马佐夫兄弟》，想着年纪大时再读它，现在我多么希望在有阅读能力的年轻时代读完这本书。

　　我已患上了“阅读障碍症”，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任何一件不能迅速提供满足感的事物上面，这是“数字时代阅读命运”的典型症候。我对自己曾经是一名阅读痴迷者的生活进行了挽歌似的回顾，我的莎士比亚时期、我的布罗茨基时期、我的加缪时期、我的普鲁斯特时期……我怀念这些被渴求点亮的崇高时期，如斯蒂文森所说：“阅读者成为了一本书。”这样的时候还会出现，但是就像一对老夫老妻偶尔为之的做爱一样，它提醒我事物是如何改变的，从前习以为常的激情如何变得难得一遇。

　　这是否说明人正在渐渐地丧失阅读的能力和阅读的乐趣？也许并不如此。有人认为无法记忆本身可能就是一种记忆。同样，我的阅读能力的下降也是阅读太多的结果。如果阅读加速了反应，塑造了你对这个世界的意念，提供了生活的目的，那么，在一段时间过后，阅读在其开启的林林总总的可能性的语境中只扮演一个次要的角色就不足为奇了。我们对一门课程汲取得越充分，求助说明书的几率就会越小。在达到某一极点后，内心就变成了自我，而不再依赖于文本。当然，要学要读的东西还很多，但是，每一本新书只是在知识的总额上加了一个小数目。

　　曾经赋予我生命的阅读现在只是生活的一个部分，而且是很小的一个部分。书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是，现在我同意尼采的话：“拂晓时分，当一个人自身的力量正新鲜降临之际，读书——我称之为恶！”

　　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