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1990日记出版引发争议

动态小组

《从德国到德国的路途上》，写的是德国急速统一带来的缺憾。这本日记出版后，格拉斯的“回忆三部曲”就出齐了。

快20年过去了，格拉斯向公众拆封他当年“在路上”的历程。

　　3月中旬，81岁的君特·格拉斯作为1500名“朗诵者”之一，到莱比锡书展上朗读了自己新作片段，当时他摘录的是自己20年前，旅行到民主德国末期的莱比锡时，记录下的印象。4月，格拉斯赶赴柏林，再读新作。所谓“新作”，其实旧得很：那是20年前，柏林墙倒塌后，格拉斯动笔写下的“1990日记”《从德国到德国的路途上》。这些年来饱受争议的他，在诵读之余正色道：“今天（德国）东与西（部）的距离，在首都这里，格外明显”。他称，自己将德国的分裂看成是欧洲的分裂，而真正的统一还未发生，“统一”似乎还很遥远。
　　在最近的一次访谈中，格拉斯提及，20年前他“最担心的是德国合并后，尤其是柏林成为首都后，会出现中央集权的国家，幸亏没有成为现实。”而当年格拉斯的另一大心病，则已成现实：“一切问题似乎都可以用钱解决，只不过解决的方法是贷款。”格拉斯表示，德国为了实施统一，借款约1170亿欧元，实际上是给德国的“掠夺资本主义”铺了路，并一步一步走向了当前的金融危机。
　　1990年1月1日，君特·格拉斯决定要开始写一本日记。自从柏林墙倒塌后，不寻常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格拉斯心里想，把这如此种种记录在案，似乎是自己的某种责任。于是，格拉斯屡屡穿越、往返象征着隔断东西德的边界，并介入新政府的选举。去年8月，格拉斯“回忆三部曲”的第二部《盒式相机》出版，书中呈现了格拉斯在上世纪60年代写到90年代初期的不少私密角落，尤其是他与8个子女的关系。而《从德国到德国的路途上》，写的则是德国急速统一带来的缺憾。这本日记出版后，格拉斯的“回忆三部曲”就出齐了。
　　据说，格拉斯平常并不爱写日记，即使是他启程“上路”了，开始时也只打算写一份“一般的”手稿。但是柏林墙的倒塌，对老爷子的震撼还是够大的。在日记里，格拉斯并没有太饱满的记叙，只是意识、思绪随处流淌，无论在形式上和内容上，都是如假包换的“日记体”。如今，快20年过去了，格拉斯向公众拆封他当年“在路上”的历程。
　　在一次去德累斯顿的途中，日记这样开头：独自坐在火车的一等车厢里，那些肮脏的窗户，被上帝遗弃的灰暗的乡郊，荒废掉的工厂和畏缩的村庄，全是另一个时代的残留。一阵雪忽然落下，一阵冲动，真想回到我的葡萄牙仙人掌的环绕之中，它们比这些冷酷的陌生都更亲切。
　　在拜访勃兰登堡州的乌克马克地区时，格拉斯记录：在湖里游泳。岸上的人，看着像上世纪50年代的遗老遗少。年轻人不少，但体重过剩的妇女已经把自己弄得像海象一样了。
　　虽然这本1990日记里，有不少笔墨泼在了格拉斯与家人在一起的温馨与忧伤，但严厉的德国评论界，主要还是把眼光集中在了那个试图做政局分析的格拉斯身上。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今年3月刚刚获得2009年度德国国家奖的68岁女作家莫妮卡·马龙：她对于格拉斯描写前民主德国的笔调，很是不以为然。格拉斯这本旧日记的发表，在英文媒体上并没有做什么报道，倒是马龙一篇长长的“讨伐”式的评论，到处可见转载。
　　马龙的评论其实也代表了德国一众评论家的声音，她认为：格拉斯此时发表旧日记，此举并不是要承认自己当年有多少判断失误，也不是为自己失落了的“灾难”预言而称庆，而只是为了证明他的警告与预言，到了今天依然是有“先见之明”的。评论认为，格拉斯怎么看民主德国及其栖居者，“最有意思”：似乎在路上的格拉斯，从未碰见过一个对德国统一进程抱乐观态度的人；在他眼中，民主德国的大众，全是被背叛、被误导、被殖民的；而同时，这个写日记的格拉斯，举止却正如他笔下所控诉的：他自己就是一个“精神上的殖民者”：“谁的观点有效、对于落后的东德人民来说什么是对的、他们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全由他（格拉斯）说了算，似乎大家都蠢得不会自己思考似的。”马龙看到，这本日记里，从头到尾都不见一个稍有点自信的东德人，就连来自东德的作家都被刻画成牺牲品：剧作家海涅·穆勒成了冷漠的愤世嫉俗者。埃里希·略斯特一次因与格拉斯意见相左而争论，被后者嘲为“想要引人瞩目”。
　　写小说的好手，擅长描绘现实，却未必擅于分析政局。也有人认为，格拉斯的“在路上”日记，更像是一个“曾在历史中得过教训的人，在表达着自我的恐惧”，如此而已。
　　（摘自《新京报》）